返回第16章 花灯赏月逢锦帆(1 / 1)梅若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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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月圆之夜,镇南将军府中庭,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大宴群臣,廊柱之上点着亮堂堂的琉璃宫灯,而侧殿之中全都是锦衣华服的乐师,有的操琴,有的吹箫吹笛,有的击缶敲鼓,正中正有歌姬在翩翩起舞,而群臣们频频举杯遥敬刘表,顺便说些溜须拍马的话,引得刘表老怀开慰,一时间将适才发生的不愉快皆抛之脑后,君臣尽欢。

而襄阳城也沉溺在这大好喜庆的气氛中,只听到四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那些火花银树的灯楼前,耍百戏的,载歌载舞的,各色艺人云髻,其中还不乏那寒光剑气逼人的剑舞。

十里长街,满城尽欢,灯火通明,秋意愈浓。

白墙黑瓦叠嶂如云,车滚马啸时,行人纷纷避让。

战马穿行于茫茫人海,刘琚回望远方的厚重院墙,镇南将军府依旧是朱红灯笼高挑,宝车来往如流水,但见危檐如刀斩斧切,漫漫如烟雨云瑶,而守门的甲士,明甲执仗,眼光却略显散漫。

今北地看似混乱无比,刘琚却心知不过数年,曹操便将彻底平定北方,而荆州世家大族还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刘表还在以西伯自居,一心据保荆州,毫无进取之心。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想要当一辈子的土皇帝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刘琚是决心不肯坐以待毙的。

“唏律律——”汉水之畔,刘琚骑着战马踏着月色赶赴佳人之约,后面几个随行的亲卫紧紧跟随。

虽然大夫已经为他伤口处理过了,一点小伤并无大碍,但是琚公子与蔡家公子结怨的事情明天估计就会传遍整个襄阳城。

最可惜的是脸庞有点破相,算是付出一点应有的代价,刘琚疼得扯了扯嘴角,手中的马鞭一抽,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月色江畔,新亭渡口,螓首娥眉,滑颈秀项,一袭低胸白缎襦裙配上一双雁纹翘头履,肩上披着一袭轻裘,宛如月下谪仙,秀发飘洒如风,蔡姝听到马蹄声,喜上眉梢,转首上前浅浅万福一礼道:“公子能来,姝儿心中甚是欢喜。”

“姑娘言笑,你既然诚意相邀,我岂能拂了佳人美意?”刘琚翻身下马,抱拳回礼道,

“嗯!多谢公子大驾光临,且随我上船,趁此月圆团圆之夜,我等自当泛舟赏月,不吝为一桩美事。”蔡姝还是展现出一个豪门大家闺秀的涵养,摆袖一展,笑道,

只是那脸蛋红彤彤的娇羞,在月色之下分外动人。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正当如此,在下荣幸之至。”刘琚谦逊道,

一上船,刘琚这才惊讶不已,只见眼前看到一艘如宫殿般的楼船,漂流在汉水之上,宫殿足有三层多高,雕梁画栋,让人眼花缭乱,船帆之上高高挂着一杆书写着“蔡”字样的旌旗。

蔡氏真是财大气粗啊!听闻蔡氏在汉水之上还有一个私人沙洲,名为蔡洲,可见其无愧荆州顶级世家豪门,刘琚暗暗心惊,看来自己所谋划的,还是十分明智的。

一轮明月当空而照,映得水面一片银亮,刘琚与蔡姝并肩立于船头,迎着江风,袍服与裙摆咧咧作响,远眺着汉水美景,亲卫部曲持刀在四下警戒。

水面之上白雾如练,风动如抚,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刘琚负手立于船头,仰望着一净如洗的万里长空,皎月盈盈,想起昔日的伤心事,不经意间脱口而出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徐徐的江风裹着淡淡的露气惊动了他的发鬓与衣襟,竟有飘飘欲仙离地飞升之状,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哀伤与忧郁,嘴角的那一道血迹,显得分外的扎眼。

蔡姝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去,见到他这一幕,竟看得微微有些痴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地拂上他的嘴角,“公子,你的嘴是如何受伤的?”

“让姑娘见怪了,适才为一个歹人揍了一拳,便成了这般狼狈模样。”刘琚尴尬地用手摸了一下嘴角道,

“何人如此大胆?公子乃主公之侄,身份尊贵,竟敢下如此重手?”蔡姝有点心疼,眸中光影流动,从袖中抽出一条细绢,轻轻地为他擦去嘴角的血痕,却险些忘了自己一个未婚少女,如此行为未免显得有点轻佻与暧昧。

刘琚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云湖之畔,那心爱的女子就曾为自己擦拭着嘴角,他冷不丁猛地抓住了蔡姝的手。

转首望着蔡姝,在月光的映射下,他恍惚间有了错觉,隐隐约约之中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竟然变成了甄宓,她俨然一笑,笑得那么美,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让人痴迷,而此时的她正拿着细绢温柔地为自己擦拭伤口。

刘琚不由地颤抖着将手抚上她的脸庞,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恋恋不舍地深情看着她。

“公子,你怎么了?”蔡姝面上红鸾星动,却发现刘琚正在深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脸颊,很温暖,却不令人反感,那俊美的脸庞在月光的照射下,带着几许忧郁的美,明明是他轻薄于我,然而为何我却不恼怒于他?反而心却跳动得如此之快,犹如小鹿乱撞,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姑娘,在下失礼了。”一句话打破了平静,一切都幻化成现实,刘琚转醒,待看清她是蔡姝之时,失落地拱手道歉道,

“无妨,只是不知公子的伤势如何造成的?”蔡姝索性答非所问,忽略他的无礼,忙转移话题,化解眼前的尴尬,

“实不相瞒乃姑娘堂兄蔡中所伤。”刘琚故作叹息道,随即将自己与蔡中发生的矛盾如实相告。

“啊?岂有此理?这蔡中着实可恶,竟然出口伤人,而后动手,如此卑鄙无耻,我定要到父亲面前告他一状。”蔡姝怒目圆瞪,叉着腰,低声喝道,明显忘了注意自己大家闺秀的仪态,俨然变成了刁蛮跋扈的蔡氏千金。

“咳咳!姑娘且慢,此事不宜大肆张扬,传扬出去只会对蔡氏声誉不好,且伯父盛怒之下,已经临机处置过了,蔡中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此事就此揭过吧!”刘琚苦口婆心地劝道,

“公子雅量大度,姝儿在此谨代堂兄向公子赔不是。”蔡姝欠身一礼道,

“嗯,多谢姑娘善解人意。”刘琚转首对身后的亲卫道,“前去将本公子的礼物取来。”

“公子,此乃何物?”蔡姝看着刘琚手中的礼物,露出好奇之色,道,

“此乃花灯,我亲手所制。”刘琚指着花灯的两侧,笑道,“你看,上面各有我二人的名字。”

蔡姝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侧是个琚字,另一侧则是个姝字,心中却泛起阵阵涟漪,公子对我如此用心,难不成对姝儿有着别样的情义?

“花灯代表着祝福,将它放入汉水中,随风入海,许下的愿望便会传达给河神,河神会为你实现愿望。”刘琚指着东方解释道,

“走!”刘琚自然地拉过她的柔夷就往下跑去,下了楼船,上了一条乌篷船。

靠在船舷上,刘琚环抱着蔡姝,抓起她的手,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花灯中的花心,二人温柔地相视一笑,只听刘琚轻声道:“将它放入水中,许下你的愿望,让它随风飘入大海吧!”

“嗯!”蔡姝完全坠入刘琚编织成的情网之中,俯身下去,伸手将花灯放入水面,水面闪烁着点点月光,映衬着花灯,随着汉水顺流而下,而她缓缓地闭上双眼,许下关于爱的心愿······

佳人已去,独留刘琚一人泛舟于汉水之上,乌篷船在汉水之上飘荡,船舱之内点上一盏油灯,摆着一张小案,上面摆着些干果与一壶美酒,刘琚自斟自酌,感受着江风拂面,别有一番意境。

“哗”地一下,落水声响起,站在船头值守的亲卫坠入水中,一个鬼影挡住了灯光,水湿哒哒地滴落在甲板上,刘琚明白自己碰到了麻烦,来者绝非善茬,而是传说中的“水鬼”,而水鬼则是在汉水,长江一带水性极好,在江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他们熟悉水性,在水中来往如风,恐怕值守的手下凶多吉少。

“砰”地一声,乌篷船的船身被猛烈地撞击一下,微微摇晃过后恢复了平静。

“咔咔”的脚步声踩的甲板直响,那身影站在仓口,面容隐入黑影之中,幽幽传来一阵冷意,“中秋月圆之夜,阁下胆敢独自一人泛舟汉水,足见阁下胆略不凡,然而甘爷爷我最爱劫富济贫,恰巧碰到贵人,算你倒霉,倘若你识相,将手中财物主动奉上,甘爷爷或许会考虑考虑,饶你一条小命,哈哈哈!”

刘琚不为所动,缓缓地抬起头,依旧闲情逸致般端起酒壶,镇定自若地为自己满上一杯,小酌一口,看见三名大汉走进仓口,借着月光,看清为首之人年约二十多岁,身长八尺有余,皮肤黝黑,一对剑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高鼻方脸,长的相貌堂堂。

他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上衣襟却错落散开,露出前胸古铜色的肌肉,手执一对双戟,腰佩长刀,行走间虎虎生风,既显得放荡不羁,却又威风凛凛。

“呵呵呵!能够将本公子的亲卫制服,足见英雄手下身手了得,还请英雄勿伤其性命。”刘琚淡然道,“本不喜俗客来叨扰,本公子平生却最是喜欢结交天下豪杰,敢问英雄尊姓大名?还望不吝相告。”

“哈哈哈!好胆色!某乃蜀郡甘宁甘兴霸是也。”那好汉乃直爽之人,大声报上姓名道

甘宁?刘琚心中沉吟,其名果然是如雷贯耳,在荆襄之地名声极大,荆州老幼妇孺人人皆知,此人前些年受人蛊惑,起兵反叛刘璋,兵败过后逃入荆州,为人仗义疏财,同时又心狠手辣,敬他者,他十倍回敬,若恶他者,他十倍偿还。

甘宁为人嫉恶如仇,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行船亦用锦缎为帆,故此人称“锦帆贼”。

由于他杀人如麻,抢财掠货毫不留情,多年来横行于荆襄之地以及西川大江之上,官府派出官兵屡屡围剿未果,徒使人无可奈何,最后官商船只远远看到锦帆,便逃之夭夭,想不到今晚却碰上了他。

刘琚在后世便对甘宁钟情有加,甘宁此人虽然杀戮心过重,然其乃当世少有的猛将,智勇双全,更重要的是他重情重义,信义为先的人品,瑕不掩瑜,乃不可多得的将才。

“哈哈哈!原来是一诺千金,仗义疏财的甘兴霸,甘兄锦帆贼之名威名远播,今日得见,实乃在下幸甚。”刘琚取出一杯盏置于小案之上,满上了酒,举杯道,“此等良辰美景,在下本泛舟独饮,甚是无趣,今甘兄贵客临门,何不进仓与在下畅饮一杯,以尽仰慕之思?”

“大当家,万万不可进去,此人有恃无恐,深不可测,舱内必有诡计埋伏,小心这小子耍什么花样?”一旁的汉子在耳边低声劝道,

甘宁眉头紧蹙,手下言之有理,自锦帆贼之威名传遍汉上,何人听闻过后不心惊胆颤,他们来去如风,就连官兵都奈何不得,而眼前这个不满二十的年轻公子,面对自己却怡然不惧,还有恃无恐地邀请自己共饮赏月,莫非真是使诈?只为擒贼先擒王。

“呵呵!想不到堂堂大名鼎鼎的锦帆贼甘兴霸纵横江河,如今却不敢入舱内一叙,在下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莫非阁下乃鼠辈耳,想来传言不可尽信。”刘琚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看来不得不使出激将法,方可见效。

“哎呀呀,气煞我也,放屁,甘爷爷有何不敢?你等全给我通通让开,让甘某会会这小子,看他有何能耐,竟如此张狂?是否有那三头六臂?”甘宁气得牙痒痒,一把推开手下的手臂,探身入了内舱,大马金刀地往案几前一坐,盯着刘琚,眼中尽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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