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艾郭跟着比尔上到天台，第一时间问道。

“这......我也说不清楚。”

就连一向机灵的比尔也有些挠头，直接把夜视仪递了过来，

“老大，你自己看吧。”

艾郭二话不说，接过来，朝着比尔指向的方向看去。因为距离太远，无法使用红外模式，夜视仪下的世界就像隔上了一层泛绿的薄纱。在距离众人落脚的这栋残破小楼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由于距离太远，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但数量肯定不会少。

“怎么回事？”

艾郭身后响起了特奥雷的声音，这名资深的猎人常年户外狩猎养就的警觉性让他在无人通知的情况下，依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艾郭没说话，直接把手里的夜视仪递了过去。

特奥雷很干脆地放下手里的狙击枪，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阵，摇摇头：

“反正不像是人。”

这结论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正在朝着这边快速移动过来。

“把大伙都叫起来！”

艾郭拍拍比尔，吩咐下去，

“把外头的马都拉进来，全体退防到顶楼，篝火再生大点！”

只要对手不是人类，就不怕生火，这个世界还没见有哪个野外物种能进化或变异到完全免疫动物怕火的本能。

这时候就凸显出了队伍小而精干的优势，艾郭一声下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全部执行到位，还在一楼和外围生起了数堆篝火，居高临下地从天台望下去，周围的十来二十米内亮亮堂堂的。

众人前脚刚刚全部站上天台，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整个都开始抖动起来！

从视线可及的黑暗处，一大群动物像是潮水一般淹了过来！

“野牛！”

见多识广的特奥雷第一时间喊道。

的确，眼前着奔腾的巨兽头上那对短小粗壮的双角还有脖子上浓密披肩的毛发，再加上那近顿重的体型，毫无疑问就是旧文明时代北美的国兽——北美野牛。

这种动物虽然挂着牛的名字，但和“驯服”二字从来都不沾边，从来都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剽悍的物种之一。当然，这种排名在人类，特别是欧洲殖民者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近一个世纪的屠杀滥杀，在十九世纪末近乎被灭绝，如果不是冠了个“国兽”的名头被保护下来，估计等不到天裁就全都进了博物馆了。

看来如今在这个人类让出了主角的舞台上，这个物种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的戏码，重新成为了这片大陆宠儿。

这浩浩荡荡的野牛大军横扫了这栋残楼面前的空地，合抱粗的树都像牙签一样被拦腰撞断，原本齐腰高的草丛直接被趟平成了足球场，一路扬起的灰尘夹杂着黄豆大的石粒土块砸翻了外围燃起的篝火，甚至呛得一众蹲守在天台VIP观众席的冬岭人咳嗽连连。

看着这浩瀚的过境大军，虽然除了艾郭也没人知道中国有着“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句古话，但都打心底感到后怕，刚才要是撤上来晚点，就别指望着完成任务回家了，直接被踩扁留在这里肥土了。

“等等，这有些不对劲！”

就在众人都沉默于眼前这大自然的大手笔之时，特奥雷突然低声嚷了一句。

“哪不对劲了？不就是野牛嘛，只是多了些而已，你这老家伙不至于......”

瑞恩刚想开腔揶揄两句以显示自己胆大，却被艾郭一个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虽然现在是临近寒季，到了迁徙的季节，但是——”

特奥雷没理会多嘴的瑞恩，直接看向艾郭，

“没有野牛群会在夜间上路的！”

“什么意思？”

艾郭皱起了眉头。

“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令它们感到......害怕！”

众人随着特奥雷的话望向野牛群的尾部，此时一股更大的烟尘就像是要拍死前浪的后浪一般紧紧地咬在背后，甚至在其中还能传来阵阵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惨叫。

很快地，一头半边身子血淋淋的野牛冲进了人们的视野。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失血过多，这头将近三米多长壮得跟辆小坦克似的家伙一头撞翻了一个已经残破的篝火堆，然后四蹄踉跄地一下子翻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楼顶的众人发出惊叫，从后方的黑暗中飞出两个身影，猛地追了上来！

在飞散开的篝火下，那两个身影看得分外分明：全身黑灰的短毛，个头就跟一只柯基犬或者贵宾犬般大小，硕大的头部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身子，那长满利齿的大嘴几乎能把自己给囫囵吞下。

这两个似狼又像狗的奇怪生物完全不理会被狂奔的野牛群踩成肉酱的危险，不管不顾地把整个身子抛了出去，张开那血盆大口，像是食人鱼一般扑在了那头受伤到底的野牛身上。

野牛吃疼，猛地挣扎起来，身子一甩，把一个较为小个的家伙甩进了牛群里。那可怜的家伙吱都来不及吱一声便被踩了个稀巴烂。接着，野牛一扭头，锋利的牛角划开了另一个较大家伙的肚皮。那飞起来的家伙的肠子在空中带着血，就像是风筝的牵绳，但嘴里还是死死地咬着一大块血淋淋的牛肉，至死不肯松口。

虽然干掉了两名捕食者，但那头野牛也不好过，之前受伤的半边身子直接被啃下了一大块，深得肉眼可见肋骨！

可还没等它完全站起来，从身后的黑暗中又追出几只像刚才那样的小兽，前仆后继地往野牛身上扑，用那巨大的牙齿狠狠地撕啃，死死不肯松开爪子。在又甩掉两只之后，那头野牛终于熬不住了，惨叫着被划破了肚皮，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内脏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喷薄而出。这更加刺激了那些嗜血的捕食者。几头小兽甚至直接钻进了还没断气的牛肚子里打滚式地啃食着内脏。这血腥的一幕，让楼顶目睹了全程的众人感受到一股从脊椎蔓延到脑髓的深寒。

而其他的野牛似乎对同伴的遭遇熟视无睹，只是一个劲地闷头向前冲。很快，众人便知道了原因，只见一股黑色的浪潮啮着野牛群的尾巴追了上来。无数的黑灰色巨齿小兽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追着落尾的野牛撕啃。

它们似乎完全不顾自己的危险和性命，只为能够延缓一点猎物的速度。好多小兽甚至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半边身子被密集的牛蹄踩成了渣，也要死死地咬住野牛的蹄子或者尾巴，活生生地把对方拖垮，为后面的同伴创造捕杀的机会。

“是......蚁狼。”

特奥雷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吞了口口水后又重复了一回，

“没从，就是蚁狼！”

“蚁狼？”

艾郭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单词，又低头看看脚下还在疯狂围堵猎杀中的野兽，瞬间明白了这个名字的来由：

或许是受辐射后的变异，也可能是为了应付食物短缺的进化，这种由狼衍生而来的生物缩小了自己的体格，发达了自己的牙齿，更加造就了如同蚂蚁一般的组织。狼本身就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但眼下的这群，更是进展到如同蚂蚁一般机械和无情。艾郭刚刚还看到三四只受了伤的蚁狼相互合抱成群，直接躺倒在野牛奔跑的路上，牺牲自己就为绊倒猎物，对族群的捕猎成功多增加一丝机会。

这已经不是一场捕猎，而是一场无情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