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剑气轰然落下，凌虚子神色凝重，手掌一合，竟然以血肉之躯钳住了周寂的全力一击。全身的金光俱往双掌间汇聚过去，势必要抑制住周寂的黑水剑。

瞬时间夺目的金光从两人手掌与剑身中绽放开来，这个大江之畔转变成了金色的世界，就像一轮新生的骄阳，与天空的圆月相映生辉。

砚秋与张了了被翻滚的气浪逼退数里，远远看去，奈何金光太过刺眼，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究竟。

待她们后退到山坡上时，方才看到一道长长的剑芒，在漫天的金光中如冰消雪融，迅速不见。

“不好。”砚秋当即觉察不对，手指结印，从房中唤来飞虹，落在张了了身旁。“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周寂。”

话音落下，没等她跃下山坡，便听到一声惊怒交加的尖锐嘶鸣从光球中间响起。

“怎么回事？”张了了扶住树枝，向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奈何她只不过是普通人，身体未经真气加持，只看到本来还在不断扩大的光球迅速收缩，转眼间就已经缩成一个光点，跌进了大江之中。“砚秋姐姐，你快看！”

砚秋这时脚步不停，反而又加快几分，身影犹如鬼魅迅速掠向周寂和凌虚子交手的地方。

然而整个江畔除了满地的狼藉以及四处逃窜的行人以外，无论是周寂还是凌虚子，都不见了踪影。

“周寂！你听得到吗？”砚秋心急如焚，低头看向脚下湍急江水，恨不得跳入江中去寻找对方。

过了许久，张了了也气喘吁吁的从山坡上跑来，看着呆坐在江边的砚秋，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砚秋姐姐，周公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再找找吧。”

走到近处，张了了才发现砚秋手中捧着的剑刃碎片，心头不由一酸，蹲下身子抱住了砚秋。

“嗯。”砚秋强打精神，伸手拍了拍张了了的肩膀，捏起一枚黑水剑的碎片，宽慰道：“周寂功法玄奥又有赤华铜精傍身，不会有事的。”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辉洒落在剑身上，映照出砚秋沉重的表情。

......

大江深处，一条两丈多长的棕色巨蛇在水中狼狈逃窜。

它能感觉到蛇尾附近缠着的金色绳子正不断吸取它的力量，封印它的元神。

若是在平常，凌虚子肯定会决然到断尾求生，然而绳子的另一头正在周寂手中牵着，吊在它身后穷追不舍。

堂堂化神境被炼气期追杀，这种屈辱让它又惊又怒，但沿着绳子逐渐靠近它的周寂又让它疲于奔命，容不得半点分神。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凌虚子长尾一甩，将绳索以及周寂撞向巨石。

然而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道传至绳索缠到的位置时，骤然衰减，远远无法伤到周寂分毫。

“该死！早知道周寂有这鬼玩意我就应该躲在矿洞里不出来，地脉环境复杂，就算累死他也别想找到我。”

事到如今懊恼已然无用，凌虚子能做到的只有不断逃跑，不断甩尾，企图用这些减缓周寂靠近的速度。

然而周寂这边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惧留孙所传的《玉清仙法》虽然收录了五行遁术，但这些法术都不是一个炼气期可以使用的，周寂勉强御起避水诀也只能在水中撑三个时辰，更何况自己还要在调整内息的同时应付凌虚子时不时的摔打。

黑水剑在最初的那一击中直接被崩碎，他只能用赤华铜精加持肉身，一只手缠着捆仙绳，另一只手掐动指诀，在水中撑起一个的薄膜帮自己换气。

也不知凌虚子在江底穿行了多久，就在周寂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却是凌虚子不知何时从江底进入了地下河，又从地下河挪移到了火矿山下的矿脉旁边。

看着四周各种凸起的熔石、石柱，周寂把视线转向了正前方的矿母石上。

“这蛇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周寂细想，凌虚子就已经横腰撞向旁边的磐石，磐石轰然震碎，露出一个非常隐秘的甬道，直通矿母之中。

凌虚子看着眼前的矿母甬道，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感受着不断向上蔓延的绳索，这份心疼瞬间变成了决然。

人说狡兔三窟，周寂被凌虚子拖入矿母甬道内，绕过正中的石台，片刻后就看到另一个出口永远的出现在眼前。

正待他以为凌虚子会就这样冲出去的时候，刚探出三分之一的蛇身当即止步，凌虚子转过身子，面露恨色的撞向甬道门口的一处机关。

“轰~！！”

地动山摇的巨响从火矿山底扩散开来，山间乱石滚滚，矿洞塌陷。

就连远在火矿山数十里之外的江畔也能看到江水泛滥，大地震撼。

“火矿山。”砚秋眼前一亮，拉起张了了的手朝火矿山的方向赶去。“地震是从火矿山传来的！周寂一定在那里。”

虽然不知道周寂是如何从江畔转移到火矿山的，但这种熟悉的震感很像巨蛇上次在坑底的动作。

砚秋和张了了各骑一匹快马，张了了紧紧的抱着马颈，跟在砚秋身后，两人快速朝火矿山赶去。

在矿洞入口的高台上为佛祖诵经的知府张茂也在第一时间慌了手脚，阶梯震塌，高台四周的沙弥见势不对早已奔逃，而张茂则惊慌失措的在高台顶端来回乱转。

正待他咬牙打算扒着平台跳下来的时候，刚被巨石封死的矿洞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一条半丈多长的黑影顶开巨石从矿洞中窜出，巨蛇只余三分之一的长度，内脏与血水拖沓一地，看起来毫不凄惨。

张茂受到惊吓不由脚下一滑从高台跌落，满脸骇然的看着朝他爬来的巨蛇，失语：“国师救我，佛主救我。”

话音刚落，就见巨蛇突然止步，竖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精芒。

凌虚子从蛇头的肉瘤中探出身子，冷笑道：“慈航普度不会救你，但我会。”

......

“救命啊！妖怪啊！！”

砚秋先一步赶到火矿山，只见山上零星几人还在往山下逃难，为首的正是竟州本地的知府。

张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