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罕也在周寂左手藏袖时，把感知提升到了极致，双盾护于胸前，一往无前的刀势也随之一顿，满脸戒备的退了半步。

就在他好奇周寂为何突然不动时，一团由无尽阴煞组成的黑色漩涡从两人之间产生，漩涡里雷光阵阵，不时有鬼魅想从中撞出却被劈得灰飞烟灭。

周寂面色剧变，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色漩涡，他能感觉到这片无尽的黑暗连接着另一片无限天地，犹如阴阳对立正邪相隔，那里的一切与这方世界相似，却又在本质上截然不同。

阴司...鬼域...

周寂不禁回想起他先前开启过的阴阳通道，由城隍令为媒介开启的神道大门和眼前这个突破阴阳桎梏，打开两界之隔的通道完全不同，一个是借助神道权能，一个是仅凭个人实力。

周寂不相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突破两界，如果真有人可以的话，漫天佛道修士又何必苦等慈航普度告知两界门？

但眼前的一切由不得他不信。

看了眼漩涡后面收起神通，单膝跪地的狄罕。

周寂压下心中的激荡，掸了掸衣袖，颔首道：“来者可是鬼域的黑山大王？”

对方似乎只是想在周寂面前彰显一下实力，看到周寂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忌惮以后，由黑云雷电组成的漩涡迅速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

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鬼域之中，黑山老妖高坐云台，虽然全身仍被厚厚的黑袍笼罩，但在台阶下跪伏的昙茧依然感觉到了大王收功瞬间一闪即逝的疲倦。

“大王，周寂不过是个普通修士，大王何故如此看重他？”

黑山老妖放下扶额的手臂，低眸看向昙茧，黑漆漆的兜帽下面宛如深渊黑洞，吞噬着所有亮光，“败军之将还敢多言？”

昙茧雪白的脸色瞬间灰败，只得把脑袋深深的埋在地上，不敢再发一声。

“哼！”黑山老妖冷哼一声，殿中诸人尽皆下跪俯首。

“天地如棋盘，正道执白，慈航普度执黑，如今黑子大势以定，大龙将成。”

“阳世博弈，而阴司就是庄家，原本胜负如何都不会撬动阴司和鬼域的根基。”

“现在情况变了。”黑山老妖幽幽的说道，“执白的和执黑的串通在一起想要‘下假棋’。”

“慈航普度胜则渡劫化龙，与正道一同开启两界大门，打开天道桎梏，为天下修士开辟仙道。”

“而我们......”黑山老妖冷声道：“阴司崩坏在即，我黑山城眼看就能一统鬼域攻占阴司。倘若这个时候打开两界门...另一方世界的神道必然来救。”

“届时，黑白皆胜，我鬼域满盘皆输。”

......

“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跟我计较翠石山的事情，无论是昙茧还是你都只是黑山派来试探我实力的工具。”

周寂在天师道的这些天除了跟乾真子论道，就是到处探访神道与鬼域的关系。

黑山老妖不敢直接去龙虎山找他，但一定会在山下等着自己。

没想到的是黑山老妖这般谨慎，为防止天师道发现，直到赣州边界的竹海县才敢现身。

周寂长袖一抚，袖风将面前的桌椅碎片卷开，一壶凉透的茶水落在身前，三昧火起，给沉闷的空气中带来一缕淡淡的茶香。

“果然聪明。”狄罕看着满脸悠闲坐下煮茶的周寂，面露赞叹，笑道：“大王说天地为棋盘，而你既不是下棋人也不是坐庄人，自化外而生，是异数也是变数。”

周寂呼吸一滞，然后仿若无视的捏土为杯。

化外而生是什么意思？异数与变数他能理解，可化外说的是穿越之前的现世吗？

周寂没有多问，也决不可多问。

在没有足够的筹码换取‘信息’之前，询问这种问题无异于将自己陷入最不利的境地。

“呵~”周寂冷笑一声，捏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趁着自己刚刚呼吸停滞的举动，面露不满道：“黑山说错了...我不是下棋人也不是坐庄人，当我被你们盯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丢在了棋盘上。”

周寂深深的看了狄罕一眼，冷笑道：“只可惜黑山算漏了一点，我也是道家修士，我追求的也是仙道长生，你们怎知我不会躲入昆仑山里，坐等仙道降临呢？”

狄罕虽然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听到周寂这般说法，也不禁冷笑起来，“无论你如何选择，慈航普度这条老毒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人瑕疵必报且擅长隐忍，待他渡劫化龙以后定会与你清算旧账。”

“况且...”狄罕眼眸中精光闪过，继续道：“你好不容易借赤华铜精步入修行大门，难道就不想获取更多的赤华铜精，凝练神通妙法吗？”

赤华铜精...周寂眼前一亮，他这一路走来看似悠闲慢行，实际上在寻找两个东西。

其一是开启城隍令所需的摩罗教法阵，其二便是赤华铜精！

只可惜铜矿深藏地下，且开采不易，周寂花了小半年也只不过才找到两个铜矿，并且都没有生成赤华铜精。

“你们有赤华铜精？”周寂疑惑道。

“没有。”狄罕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他不喜欢坑人，可偶尔坑一下老毒虫的感觉还是颇为美妙的，“不过我们知道慈航普度安插在各矿脉的据点位置。”

“有他们在的地方，害怕没有赤华铜精吗？”

周寂有些惊讶的看着狄罕脸上的奸笑，他也没想到这般直来直去的黑面大汉居然也会露出这么猥琐的笑容。

“你们...有什么条件？”周寂犹豫一下，皱眉问道。

就像狄罕所说那样，他与慈航普度之间的因果早已是不死不休，这近一年来的所有行为其实也都是为了寻求自保。

如果能将慈航普度安插在各州府的矿脉据点逐个击破，必然可以斩断他的供应来源。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能不断的拉近。

周寂心念所动，眼眸间精光一闪。

且听他条件如何，如果不太苛刻的话，可以一谈。

......

“无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