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王二狗被忽然掀起的气浪掀翻在地，惊呼声还未出口就看到了在身旁不远处调息的周寂，一时间又惊又喜，连忙爬过来道：“老爷你终于回来了，小的也不知碰了什么机关，院子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涨水。”

周寂无暇解释，探手将浮在水面的玉蝉子拉起，沉声道：“这里毕竟是连通陇秀山和阳世的通道，不宜久留。道友可有什么办法？”

玉蝉子惊魂未定的靠坐在布袋上，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贫道早有准备。”

说着盘膝结印，一枚枚法印从指间浮现，外形与刚才寒潭里的法阵相仿，只在几处细节上有所变化。

待到阵法浮现之时，八卦阵图中心忽然出现一道急速旋转的漩涡，看去迷蒙混沌，似幻似真，仿佛沟通虚实两界，隐隐有大道纹络浮现。

一时间狂风大作，水浪滔滔。

原本就已被黑水侵蚀腐坏的庙宇像是遇到了千年难遇的龙卷风，无论是漂浮在水面的案台香烛，还是重达数百斤的石刻佛像，都被漩涡纳入其中，然后搅成碎末。

周寂先前只顾抵挡梦蝶的攻势，没有细看玉蝉子施法，如今近距离观摩到整座法阵生成，一时间有些叹为观止，同时若有所悟。

随着漩涡通道彻底张开，玉蝉子面色煞白的从指尖挤出一滴精血点在阵眼，狂乱的漩涡瞬间扩张，虽然四周的风浪依旧在搅碎万物，但漩涡中央却生成一个安定平稳的风眼，足够三人通过。

玉蝉子连续两次施法已然油尽灯枯，看着有些颤动的风眼，急声道：“别发呆了！快点走，贫道损耗太大，撑不了多久。”

周寂这才反应过来，将玉蝉子施法的过程全部记下，抬手抓住王二狗肩膀，紧随玉蝉子身后跃入阵眼漩涡。

......

柳州城外，群山深处。

一道漩涡突然从虚空浮现，三人从半空跌落，颇为狼狈的趴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玉蝉子强撑着最后一口真气，将半个月前留在这里的阵纹破坏，翻身仰躺在布袋上，咧嘴笑道：“还好老道心思缜密，提前布置了退路，要不然连老命都给赔上了。”

说罢眼睛斜向周寂，瞟了眼周寂手中的耀金长剑，眼热道：“道友也是收获颇丰呀，这是用赤华铜精熔铸的飞剑吧？”

周寂心念转动，剑身发出嗡嗡剑鸣，森然的剑芒在上下吞吐，便是连周边的空气都已被引燃成金辉色。

周寂笑道：“道友夺得的幻蜃翼也是件了不得的法宝，倒是令在下羡慕的很呀~！”

玉蝉子讪讪一笑，后退半步道：“哪里哪里，各有所得罢了。”

两人虽说共同御敌，但周寂一直在与邪佛法像和梦蝶正面硬扛，而玉蝉子则全场躲在暗处截胡收宝，看似周寂的损耗比玉蝉子多出许多，但玉清仙法的玄妙以及赤华铜精的锋锐依旧让他不惧玉蝉子得陇望蜀。

玉蝉子也从周寂刚才唤出的剑芒中感觉到了危险，当即打消了心底的贪念，将布袋跨到肩上朝周寂告辞离去。

这柳州府毕竟是梦蝶的地盘，停留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与其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里炼化幻蜃翼，还不如返回江北，寻求师门庇护。

想到这里，玉蝉子归心似箭，身影几经恍动就已经消失在丛林间。

周寂看着玉蝉子着急离开的身影摇头苦笑，他可没有师门庇护，即便离开柳州也没有地方可去。

回头看向落地摔晕了的王二狗，周寂从袖中掏出一把散碎银子，塞进他的钱袋，将他丢到了清元县的小王庄中。

云烟冷淡，月色渐凉。

周寂赶至湘江，租来一叶孤舟沿江而行，打算借水路躲避梦蝶的追杀。

随着夜色渐深，江风也渐渐变大，波澜起伏的江面吹得船篷呼呼作响，周寂盘膝而坐，正待将这柄赤金剑彻底炼化时，突然从江心传来一声轻响，转眼间，上游远处，水面上仿佛有浮现出一颗黑点，犹如一枝利箭，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周寂本想走水路避开神道的管辖，却不想对方追踪的速度如此之快。

周寂只得收剑起身，抬眸看向越发逼近的黑色物体。

随着水声渐响，黑物越来越大，到了近前，在月光之下，周寂这才看到，眼前之物却是两辆装饰纯黑的车子，车子整体若行云流水，看不出半分不自然的地方，仿佛这两乘车子，是天生天长的一般。

车由两只不知名的水兽拉着，长着四条腿，身躯像蛇。

两只竖瞳似有灵光波动，看起来机敏过人，却是已经唤醒了灵智的灵兽。

灵兽赶到周寂跟前突然止步，原本顺流而下的小舟也非常突兀的停滞在水流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其把持，令其禁制在了原地。

就在周寂眉头微皱，打算唤出法力挣脱禁制时，却见车门开启，从中走下一人，朝周寂遥遥施礼。

“仙长到来，当真是蓬荜生辉，之前些许有要事在身无暇觐见仙长，万勿见怪。”

周寂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有城隍相似的气息，一拍额头暗道自己失算。

现世社会十几年的教育让他在穿越之后经常陷入见知障，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不科学’的世界，却还是经常性的忽视这些‘非常识’。

“尊下可是湘江的河伯？”周寂苦笑道。

河伯笑道：“某姓吕，添为湘江河神。今日相邀仙长，乃是有些不情不请，还请仙长移步水宫，不知仙长可否赏光。”

周寂扫了眼另一架空无一人的车子，笑道：“可是梦蝶要你来的？”

河伯摇头道：“江河神道与城隍不同，管辖领域之广绝非一州一府可以比拟，区区一只大妖还驱使不动某家。”

“哦？”周寂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那河伯是为何而来？”

“赤华铜精。”河伯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目光掠过周寂的双眸，把视线落在了周寂手中的长剑上。“某家想借仙长佩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