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略有所感,周寂的视线从跃出地平线的朝阳转向了嘉州城的方向。
木魁卷起衣袖洒落几粒草籽,吸引来早飞的雀儿在他袖间觅食,侧耳倾听鸟雀们欢愉的鸣叫,木魁挑眉笑道:“靖王府的小郡主正在朝这边赶来,道友要不要见上一面?”
周寂横目瞥了一眼木魁,沉吟道:“伏杀之事的背后牵扯到玄心宗与慈航普度的隐秘关系,砚秋身为靖王之女,若是陷身其中,不是件好事。”
“可她已经来了。”木魁露出一丝笑意,抬手将越聚越多的鸟雀驱散,仿作无意的接话道。
周寂顺着木魁的视线望去,只见地平线的尽头一匹骏马正朝小镇的方向快速赶来。
“你先行一步,我在这里等她。”周寂轻叹一声,对木魁说道。
木魁眼中隐去诡异的笑意,耸了耸肩,身影如云烟般从楼顶消散。
......
砚秋一夜赶路眼看已经天色大亮,初升的旭日从背后撒来暖暖的阳光,抬眸看去,远处一座岗楼在山川外高高耸立,虽远隔十余里,但依然能感觉到昨晚大战过后的灵气衰败。
“没错!这种抽取四周乙木之气的能力绝不会有错!魔魁就是木魁。”
砚秋步入武曲山地段的同时,当即感觉到了四周近乎枯竭的乙木气息。
虽是盛夏时节,可官道周围草木萎靡枯萎,放眼望去,甚至连山间连绵起伏的绿意也化作了大片大片的枯黄。
“寻到它,就能确认周寂的现况。”
越是靠近岗楼镇,砚秋的心情越是焦虑。
直到抵达荒野间孤独耸立的高楼前,砚秋才突然勒马止步,又惊又喜的看向在楼下等她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
“......”心中翻涌的话语堵在嘴边,砚秋抿紧双唇,生怕一开口就会发出哭腔。
“衍县的事你知道了?”周寂注意到砚秋眼中的莹润,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张开双手道,“放心,我没事。”
砚秋狠狠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上前围着周寂转了一圈,评头论足道:“啧~周公子现在厉害啊,以一敌二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能追到嘉州城来狙击对方。”
周寂当然听出了砚秋语气的故作轻松,不禁笑道:“那是,我现在可是还虚境的‘大能’,放在修行界任谁也得称本座一声道友。”
“是吗?好厉害呀...”砚秋脸上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心底却是泛起万丈波澜。
犹记得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周寂俨然一副刚学练气的模样,如果不是依靠她从嘉州城唤来飞剑,赤手空拳解决僵尸都是件难事。
转眼不过一年,练气中期已然变成了还虚境,这般修行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回到客栈。
“你是来专门寻我的?”周寂瞥了眼砚秋风尘仆仆的脸颊,唤来惊疑不定的小二交代了饭菜,对砚秋笑道:“看来昨晚闹出的动机确实大了些。”
砚秋坐下来接过周寂递来的茶水,将还未平息的心跳缓缓压下,沉声道:“我其实是来寻魔魁的。”
“前几日我被父亲禁足,直到昨日才听到你被人伏杀的消息。”砚秋停顿一下,隐去了父亲提前知道这个计划的事情,神色幽幽的看向周寂,轻声道:“听闻你隐匿在宁州,我本想着去宁州寻你,可半路发觉岗楼镇这边传出的剑道流光,便转道先来这里,想寻找木魁确认你的情况。”
木魁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巫咒与靖王府的事情,周寂也在心弦波动中未能注意到砚秋语气中的一息停顿。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动之色,周寂收起脸上的笑意,探过身子,认真的看向砚秋双眼,四目交接,温声道:“你能来,我很开心。”
砚秋听罢心脏突然紊乱一拍,紧接着耳垂火热滚烫。
一时慌乱之下,下意识的想要侧过脸颊错开周寂视线,却又泛起一丝不舍,有些留恋此刻的温柔。
“铛~”
正在气氛由沉默转向静止的时候,门口传来的轻叩声打破两人的相顾无言。
小二畏畏缩缩的把饭菜端进来,有些害怕但又有些好奇的朝厢房的方向偷偷瞄去,一边瞄一边心里嘀咕,‘昨晚这客官到底在不在房间啊?看他样子在太阳底下也是有影子的,难道真是我做梦做出的幻觉?’
正觉尴尬的砚秋看到小二乱瞄的眼神,当即轻咳一声,扫了眼装饰清幽的小院,转移话题道:“这院落不错嘛,没想到区区岗楼小镇居然还有这般环境的上房。”
周寂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小二,对砚秋笑道:“昨晚有事,不宜引人注目,所以将错就错就被这客栈坑了一晚。”
小二被周寂刚才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把饭菜弄翻,匆匆忙忙的摆好碗筷后便赔笑告退,心中虽有惶恐,但纠结了一整晚的不安却是完全消弭了。
‘原来是来看热闹寻仙缘的江湖游侠啊,难怪昨天晚上房里没人,原来是跑去武曲山看仙人斗法去了。’
砚秋就着小二刚才送来的热水稍作洗漱,一边调整着沾着水珠的刘海,一边对着镜子看向桌边饮茶的周寂道:“昨天晚上那道通天的光束是你弄出来的?”
周寂抿了口茶水,看着在铜镜前纠结完刘海纠结鬓发的砚秋,笑道:“不是,那是玄心宗的贺兰道友在与木魁斗法。”
“哦?那结果如何?”砚秋小心翼翼的将一缕滑落的发丝重新调整回耳后,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眼,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
直到转身捕捉到周寂眼中的欣赏,方才满意的起身来到桌前,笑道:“听说贺兰长老是还虚境高手,如今你也抵达了还虚境,合两人之力杀一个化神境,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贺兰将他重创,我将他放跑了。”
周寂话音刚落,就看到砚秋眼神一顿,然后恢复正常。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与我说了。”砚秋环视四周,探过身子轻声道:“你若放他,心里肯定有所打算,我身份特殊不宜知道太多。”
“无妨。”周寂铁憨憨的说道,“你待我以诚,我自然也要以诚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