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耶坦——”
“撒耶坦——”迦兰德爬起来,摸索着四周,不停呼唤恶魔的名字。他再试图找撒耶坦,竟然怎么也找不到了。
此刻他多想再问一问清楚,他真的猜对了么?如果是真的,那……迦兰德紧握着戒指,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尽,沿着面庞不停地淌。而他,却又哭不出声音,只是忧伤不断涌出来,从儿时起积攒的那些怨恨、无处发泄的痛苦,还有心底的自怜自艾。
儿时母亲故去,从没有人和他讲过,父亲究竟是什么人。长辈的只言片语之中,只知道他是个战士,非常厉害。那么后来呢?这样一个厉害的战士后来去哪里了?并没有答案。
“是你吗……?”迦兰德伏在骷髅身上,他的泪水浸湿骷髅残破的衣襟。
“这就是为什么你没有陪伴我长大,没有保护我、没有帮助我的原因?因为你已经在多年前就遭到谋害了?”
一直到眼泪流干了,伤口灼热的疼痛转为酸痛,经历过的一切都仿佛成了历史一样。迦兰德又躺在骷髅边上,一言不发。
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又见到恶魔的异象,迦兰德只觉得这些都命运的指引。可是眼前的故人没有鬼魂,只是一具干瘪的骸骨。什么话都不会对他说。
黑暗之中,感受不到时光流逝。他想再多陪伴一会,同时打理着思绪——谁会是谋害父亲的凶手?有个人的名字很快浮现在他脑海里,三兄弟的父亲,虎嚇。
哼,真是讽刺啊。
他一向对迦兰德怀着深深的仇恨,他的哥哥还跟母亲有什么纠葛,他的嫌疑最大。如果真的是他,“我应该复仇吗?”迦兰德问着自己。
按照部族的传统,为血亲复仇是正义之举,也是纵然刀山火海也必须去履行的义务,更何况是生身父亲。
可虎嚇家那么多人,区区迦兰德一个怎么打得过?部族里面,没有成文的法律,一切拿武力来解决。如果复仇成功,那么自然是天神庇佑的正义一方。
可如果失败了呢?一旦失败了,便没有正义可言,死于自己挑起的决斗而已,尸体被丢弃,血脉断绝,从此于世上无人知晓。
“这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嘎里的原因——认准了一个道理,连死也不顾。”他自言自语地说,“但这也是其他族人不喜欢我的原因吧,我怎么会贸然地做没有结果的事呢!哪怕是——”
他又看看骷髅,黑暗之中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继续说:“哪怕是为你复仇。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做不到。你会骂我懦夫吗?”
骷髅安详地笑,没有回答。
又不知休息了多久,迦兰德觉得非常饥饿了才摸索着从神殿爬出来。外面已是正午,太阳的光辉照耀下,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他现在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身上散发着陈年灰烬的怪味。
神殿外面残留着打斗的痕迹,灰马的残躯倒在血泊中已经死亡多时。不久前经历的恶斗现在如同多年前的历史。
手上的宝石戒指映射着太阳的光辉,好像一颗小太阳。仔细看纯金的徽章,还有磨损的痕迹。
迦兰德只能徒步离开荆棘从,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想不到昨晚竟然跑了这么远。走到傍晚才脱离荆棘从。他身上也不曾带食物,只在路上找到水坑喝了点水。
又徒步一夜,第二天一早才返回了白色帐篷。娆娆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看到他的样子差点吓昏过去。
他满脸都是干涸的血污,头发上的血都凝结成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全都划破,上面有血迹,也有灰尘。
“出什么事了?”她惊叫着。
迦兰德没有更多的力气解释。娆娆扶他去帐篷里,给他端吃的喝的,他就一言不发地吃。过了好久,他才说了一句话:“古温克呢?”
“我打发他去找你了。晚上才会回来。”娆娆说:“你消失了整整三天。”
“三天?”竟然有那么久,迦兰德都不敢相信。他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们搬走吧。立刻就走。远离这个地方。”
突然这么一说,娆娆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很严重的事情。以后慢慢说吧。”迦兰德低着头说:“你现在就收拾东西。”
娆娆无奈地点头,起身打理家里的东西。他们家里没太多物件,无非是地上铺的毯子和身上盖的被子。小帐篷外面盖的兽皮和毛毡,下面是木头的框架。全部拆卸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如果要搬家,这些东西就由马匹驮着。她拆卸帐篷的时候,姣姣就在一旁帮忙。不大一会,外面的兽皮全都打包卷好,小帐篷只剩下框架和基座上的石块。
“我们的灰马呢?”娆娆随口问道。
“是呢,灰马几天前就不见了。”姣姣点头说:“不过那里有一匹新的马在吃草。”
姣姣手指的方向,那匹马正是嘎里留下的。迦兰德板着脸,严厉地说:“赶走那匹马!”
姣姣被他的态度吓到了。两个女孩都对这一大早的情况非常困惑。姣姣撅着嘴去拍马儿的屁股。刚一抬手,只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奔过来。大概十来个人,都是拿着刀枪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四十来岁,尖嘴猴腮两撇胡子,挤着眼睛指着那匹马尖叫道:“那是少爷的马,没错!”
他们二话不说牵走马儿,姣姣吓得撒腿就跑,刚躲进帐篷的框架下面,那群人又齐刷刷地跟来。领头的指着迦兰德大喊:“抓住他,别让臭小子跑了!”
一见这群人要绑迦兰德,娆娆挺身阻拦,被那个领头的一脚踢开,倒在地上。
想不到虎嚇的家人这么快就赶来,连跑的机会也没有了。看看这群人的数量,怕是根本打不过。迦兰德寻思着,“既然都是来抓我的,应该是不会杀我,我一定要沉住气。我顺利地跟他们走,让两个女孩子早点逃走才是。”
于是他继续坐着,非常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不认识我么——大将军的管家!”领头的得意地说。
迦兰德点点头,摆出一家之主的派头来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现在就绑你回去见我们大将军!”领头的一挥手,“来啊,小的们,把他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