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是我的狐朋狗友,我们两个人向来无话不说,在一起做过的坏事例举出来起码有一箩筐,但是最让我难以忘记的便是那次旷课。我一度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将要死不活地过下去,却又承蒙上天眷顾,在我对感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的情况下,遇见了阿禾。她就像冥冥之中安排的插曲,让我的人生从此之后多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那个暑假我仿佛一直都在等待她的到来,时常魂不守舍,时常喃喃自语,时常做些令陈皓捉摸不透动作。就拿今天的旷课来说,他总是担惊受怕地说,且毫无一点男子气概,道:“家里要是发现我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怕是要气得口吐白沫,抑郁而亡。”
“你放一百个心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地,他们惜命得很。”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只是偶尔出来放松一下,排遣一下学业上的负担,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何苦要自己吓自己。”
陈皓听后哈哈大笑,指着我差一点说不出话来。他总是这样,说话之前先笑上一阵,然后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偶尔?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怎么不脸红,你数数手指头这半个月来我们上过几次课?”
“你能不能不要问得这么直白。”我不耐烦地四下里踱步,远远地望着运河里面来来往往的船只,转过身竖起食指强调道,“印象中上过几次。前些日子老师还提我问题来着,只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这就是你经常旷课的下场,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你会把所学的知识全部归还给老师。”陈皓一点都不像在一起干坏事的同伙,更像是我的父母处处教导我。
我沾沾自喜地道:“将来有什么下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得过且过。”说完心中一阵舒畅,转而问道,“近来和你的对象联系得怎么样?”
“自从放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陈皓垂头丧气地摇摇头道,“女人真是食之无味,丢之可惜。”
对于我这个从未恋爱过的人来说,能有一个女子钦慕我简直就是上辈子积福所致,他却不识好歹,摆明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番,于是我摆着一张臭脸,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毛病跟谁学的,能不能别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撒狗粮。”
“所以说你不懂。”陈皓冷哼一声,道,“俗话说打下江山容易守住江山难,爱情一旦过了新鲜期,剩下的就只有无休止的争吵。等你遇上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你就会深有体会,也会同情我现在的处境。”
“难道是你忘不掉她?”我小声地试探着,虽然从未见过她,她却一直活在陈皓的口中,隔三差五地提起来,久而久之仿佛我亲身经历过他们的分分合合一样。
陈皓摇摇头道:“忘不掉又如何?忘不掉也只能逼着自己忘掉,我可不想每日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伤心,何苦来哉。”
“感情的事情我是不懂,也不稀罕去懂,说懂也是装懂。”我倚在栏杆上问道,“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今晚放学后准备去哪里玩?”
陈皓抱着脑袋伸出大半截身体露在河面上,仰天长啸道:“只要不回家,去哪儿都行。”
我热泪盈眶地深有体会地道:“也是,这个家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想躲都躲不掉。”每日缠绕在耳边的都是学习,学习,除此之外我们的人生似乎毫无乐趣可言。
“躲不掉,那就不要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也有每个人的苦恼,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鲜血淋漓的人生。”
我佩服地向他竖起大拇指,转过身无奈地看向西边的晚霞,哀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收拾好书包,我们骑着车在拥挤的路上你追我赶,眼看陈皓被我甩下一大截,我站在车上逆风而行,张开双臂喊道:“你的速度能不能再快点,中午没吃饭吗?”
“你慢点骑,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转弯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过来,我吓得直转车龙头,两眼一闭,脑袋一片空白,顿时倒在地上,后背传来一阵疼痛感。
待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和我迎面而坐,低垂着头,时不时地露出疼痛的表情,双手紧紧地捂着膝盖。身后倒立在地上的车轮不停地转悠着发出难听的声响。
我顾不得身体的擦伤,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你还好吗,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她小声地哭泣着,声音里满是责备,气势汹汹地道:“你是怎么骑车的?”
“对不起,你的膝盖都流血了,”我蹲下来指着她受伤的地方道,“我来帮你止血。”
她抬起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态度却十分地坚硬,道:“不劳烦你。”
我从未见过如此心仪的女孩,长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仿佛能将我看穿。长长的秀发在微风中随风摆动,一时间我竟然看得出神。
这时陈皓才追上来,火急火燎地丢下自行车,跑过来毫不客气地埋怨道:“让你注意一点不听劝,这下可好……”还未待他说完,他长大嘴巴惊讶地叫道,“阿禾,怎么是你?”
原来受伤的这个女孩叫阿禾。
阿禾哭笑不得,皱着眉头不敢确信地问道:“是你?陈皓?多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你来。”
陈皓点点头走上前扶她起来,把我撂在一旁,嘘寒问暖地道:“试试看还能不能走?”
阿禾尝试着向前踏出两步,一个踉跄,嗷嗷直叫道:“有点疼。”
陈皓见色忘友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数落起我,“你看你干的好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是老人吗?”我气不过,回击道,“别总想着占我便宜。”
阿禾拉住陈皓的手臂示意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不要责怪他,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想的。”
陈皓用力地推开我,将我挡在其身后,献殷勤道:“我送你回去?”
阿禾莞尔一笑道:“谢谢你,我们应该有些年头没有见面了。”
陈皓点点头扶着一瘸一拐的阿禾坐上车,单脚着地斜跨在车上,冲我吼道:“你还在傻愣个什么劲?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她回去。”
我反应迟钝地扶起自行车,屁颠屁颠地收拾着洒落在地上的东西,笑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