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并不长，而且隔音也不好，耶罗刚走到一半就隐约听见下方传来说话声。

耶罗连忙熄灭烛火，轻手轻脚贴着墙根走下去。

下方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那个声音非常熟悉，是之前的那个胡子小辫矮人。

胡子小辫矮人正粗声粗气的大发雷霆，训斥着某个人，而那个人却一声不吭。

耶罗一开始还以为胡子小辫矮人在训斥那名女性，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出不对，胡子小辫矮人并非是用通用语说话，而是用另一种语言，耶罗猜测可能是矮人语。

胡子小辫矮人正用他的母语快速而激烈的说话，耶罗就着灯光看见他额头上冒起的青筋和通红的脸颊，猜想他应该是在骂人。

他对面的人被捆在柱子上，身体笼罩在阴影中看不见脸色，只能隐约判断出他低垂着头，而且身高不高，不过能让胡子小辫用矮人语怒骂的对象定然也是矮人。

耶罗心想可能是之前进来的那两个矮人其中之一被抓住了，就是不知道被抓住的是哪个矮人。

胡子小辫矮人骂了半天，不得不停下来喘着粗气，用通用语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只有我们的王才能重现矮人一族的荣耀。你应该选择正确的那一方。”

绑在柱子上的矮人抬起头，一口浓痰吐到胡子小辫矮人的脸上。

胡子小辫矮人愣住，随即脸色发青，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浓痰，也回敬了柱子矮人一口。

柱子矮人因为被绑在柱子上不能擦掉脸上的污渍，只能蓄势待发地准备再吐一口。

吐口水大战一触即发，耶罗捂住双眼，脑海里拼命回想烟雾般的完美女性，用来养眼。比起看两个中年男性矮人互相吐口水的猥琐场面，还是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比较好，不然耶罗怀疑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阻止他们两个。

然而没等柱子矮人的那口痰酝酿出来，有人从另一侧推门走进来，看到这个剑拔弩张的诡异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胡子小辫矮人把脸转到一旁，一脸“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那人从阴暗处走出来，是一名人类男性，长相非常年轻，普通身高，却在两名矮人面前显得高大威猛。

耶罗暗自比较他和那人的身高，自豪的感叹还是自己比较高。耶罗对自己的身高非常有自信，他的导师比他矮一个头，导师经常抱怨说耶罗肯定是混血儿，人类根本不可能长这么高。耶罗只当作是导师嫉妒，开心的将他的怨言全盘接受。

那人从墙上拿了火把，走到柱子矮人身前。

火把的光将柱子矮人的面庞照亮，耶罗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深褐色头发，是之前见过的那名深褐色头发的矮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同伴金发矮人跑到哪里去了。

深褐色头发的矮人紧咬牙根，怒视那名人类男子，怒声说道：“你还敢来到我的面前？”

人类男子笑着说：“得了吧，西塞尔，不要再用那种上位者的方式跟我说话。看看我的身体，西塞尔，健壮健全，高大英俊，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而这也正是我的父母永远也给不了我的。但是吾主可以实现我的一切愿望。”

人类男子说着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

耶罗看着他的表情，条件反射般浑身寒毛直竖。这熟悉的表情和熟悉的用语，让耶罗仿佛又回到维克镇的那个地下宫殿。

“你疯了！你竟然向那个恶魔许这种愿望！”矮人西塞尔怒骂道。

“我疯了？哈哈，谁都可以说我疯了，只有你不能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你不理解我的感受？我因为是矮人和人类的混血，从小就被两个族群排挤，矮人不当我是矮人，因为我长得高。人类不当我是人类，因为我长得矮！我最喜欢的女孩也拒绝我，说不想和比自己更矮的人在一起！”

耶罗震惊地差点发出声音，没想到这名人类男子竟然是人类与矮人的混血，只是他说人类排挤他是因为他长得矮，光看这名人类男子的身高也是人类的平均水平，怎么会矮？还是说他原本的身高并不是这样，而是付出了某些代价才变成这样。或许这就是矮人西塞尔口中的那个恶魔所做的。

恶魔、愿望、吾主，耶罗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跟炼狱生物牵扯上了，早知道就该拉着墨那个谁一起来，有个大佬抱大腿他也能轻松点，也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那边人类男子神情激动地说道：“在那种情况下，我的追求有什么错？错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两个不同种族的人为什么明知被两个族群排挤也要在一起，还害得我还要被排挤！我宁愿不被生下来！”

“你住口！你竟然这么说你的父母，你知道他们为了你做了多少！他们在人类的城市努力打拼，甚至连人类也对他们两个赞誉有加，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不再被排挤，而你却……”

人类男子说：“他们是做了很多。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改变了我吗？他们只是改变了他们自己！没错，他们确实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人类的认可，还成为矮人一族的骄傲，真可笑。可是我呢，我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孩拒绝，我还是被同龄人嘲笑！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身高，只是因为我不够矮，也不够高！”

“所以，你应该理解我的，西塞尔，你曾经是我最尊敬的人，唯一不曾因为我的身高而对我有所歧视的人。但是在我告诉你我要改变自己的身高的时候，你却痛骂了我一顿。那一天，我心里尊敬的那位导师已经死了。”

矮人西塞尔语气悲伤地说：“我阻止你是因为你无法改变自己的身高，正如你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你所追求的是永远也无法达成的愿望，我只希望你从这个梦里清醒过来，看到真实的自己。”

人类男子冷声说道：“我看得够清楚了。你说永远无法的实现的愿望，现在我也实现了。我不想再跟你叙旧，这只是在浪费时间。告诉我，西塞尔，她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