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皇南边的石柱岭上,有一座曾经为躲避鞑子而废弃、现被杨猛所部占据的匪寨,在杨猛陆续迁入了大批周边的难民和部属后,如今已经改名叫做——新杨堡。
这天晚上,新杨堡的戏台广场已经修缮一新,篝火火把燃得通明。堡主杨猛已经早早让人杀鸡宰猪、置办下了几十桌酒席的吃食,请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大吃了一顿,相当于集体聚餐,庆贺新杨堡这个新家的落成,以及欢迎刚加入进来的新人。
戏台上摆放的三张八仙桌,坐的都是杨猛以及其他中上层的首领头目,戏台下的广场则是大小几十张桌子宴请的是一众部属家眷,除了家人至亲坐一起,大多数男女都是分开别坐,彼此隔开。
杨猛的前期吸收了部分分散落单的小股贼匪,他们这些人的数量大概有那么一百多人,多是独自一人过活没带什么家属,所以现下全是男的围坐一桌。
而因为赫伦队里的那十几名妇女,大多是失去丈夫的寡妇就是全家死绝的孤女,所以她们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席。这其中此刻没在桌子上的人有:金潇因为胸口的伤势仍留在房间里没有出现在现场,而尤湘也于前几日回到了他哥尤洛身边,李阮和他丈夫、齐守初坐在一起,曾欣和他父亲曾昂、表哥张宗南一起,所以正好是她们十个人领着三个婴童凑在一桌。
布置碗碟等待上菜的功夫,周边青壮的眼睛都往她们这桌飘去。
这些青壮多是曾经的匪人贼汉,头领们在戏台上面陪杨英雄喝酒,他们则坐满了十几张戏台下摆放的八仙桌,此时正嘬着一种燃烤过的烟草旱枪(明代已经有大规模的种烟产业)在那里吞云吐雾,骤然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误入他们中间,登时都有些惊噫诧异,那些探寻的眼睛突然间变得瞳孔放大,眼神中毫不掩饰他们那龌龊的生理冲动。
“……快看——那一桌!”
“……哪拿——哪呢——”
“……我去,都是美人胚子啊!!板正条顺!”
“……啧啧啧——这个够可以!那个扎倭马髻的也不错!”
“呜呜呜——”有贼匪喝起了彩声、吹起了口哨……
“……我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她们呀!”
“……应该是新加入的,呵呵,以后就可以……喔喔……”
“……嘿……嘿嘿……”
“嗯嗯——”
周边尽是这些话语,声音虽不大但却没有任何掩饰,尤其他们肆意的目光和咽唾沫的恶心声响让她们这些可怜女子的处境异常的窘迫尴尬。她们中有孩子的居文婷、徐露还好说,其他那些年轻女子的俏脸上大多已经腿脚冰冷、羞愤不能言,她们觉得这些男子看向她们的眼神让人感到恐惧、害怕,会令她们不自主地回忆起那些不久前才发生过的苦痛经历……
如果不是因为家破人亡、万般无奈,她们这些可怜人谁又愿意流落到——这样一个举目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是赫伦他们一直劝解,她们也许已经和她们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她们真后悔来吃这酒席,早知道这样,她们宁可跟金潇那个冷面女子一室,也不愿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样异样的眼光瞄视……
“呸——这些下流胚子!可惜潇妹子不在,否则挖出这些人的脏眼珠!”性格直率的居文婷啐了口唾沫往外一甩吐咧嘴骂道。
不过也许是杨猛的威望或者顾忌大伙的眼光,这些贼汉子倒没怎么行为放肆,在酒菜上来后只时不时瞅过去几眼,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这让她们大松了一口气,才有气力吃些东西。
今夜的杨猛一改前几日的颓丧靡废,兴致高昂地站起身说道,“各位,某先代表我们这个堡子的老成员们,欢迎新加入的兄弟姐妹、爷娘妇孺!”他举起一杯黄酒,“来,干!”
众人都举起酒杯,齐声吼道:“干!”
堡内拥有不少前匪寨留下的果酒、黄酒,因为施工建房起挖地基时才偶然发现的地窖,里面留存着历代山匪劫夺酿造的粗混黄酒和果酒。往日杨猛怕喝了会误事,所以严禁属下饮酒。而今天因为要庆贺乔迁之喜,所以也没了那许多管束。度数高的果酒兑多些白开水,微微有些酸酸甜甜的,小孩子倒也能喝。
杨猛接着大声宣讲道:“……咱们大伙现在有四百多人,这里就是咱们大伙以后共同的新家,咱们能在这浩劫中大难不死、并且生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所以我们大家一定要紧密团结、齐心协力、仁爱和气的一起生活下去……好了,某不多说,最后再说一句:大家今日尽情畅饮、可劲敞开肚子吃、今夜不醉不休——”
“哦——哦——哦哦——”众人轰然大笑,齐声高叫,声音大得能震动屋顶的瓦楞片。
现场吃席的众人,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丝毫不顾吃相……
戏台上的张琛苦笑着对回到主位上的杨猛说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发现青菜居然也这么好吃!反正我这辈子再也不吃马肉了!”(因为前段时间他们追击残敌继而逃窜围剿时,当初有不少鞑子留下的死马匹,他们切块烧了做熟,充做那一阵子的干粮储备,一直吃到现在,难免会恶心反胃。)
吴超满嘴塞满了食物,险些被噎得两眼翻白:“拉倒吧!大哥你现在要再给我一盆马肉,我都吃得下!”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杨猛环视着众人,想起来了自己幼妹家人不免感伤,然后他赶紧转开思想,继而突然发觉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铺的摊子着实有些大了,好多加入进来的新人他都认不清,更谈不上掌控,名义上属于他的队伍里仍存在一个个独立的小团体,所以他决定通过他安排人员行动来显示出自己在这个新杨堡里是绝对权威的存在……于是他再次站起身,端着酒碗,四处游走敬酒,开口问道:“诸位,酒菜还算可口?”
“谢猛哥赐酒!”
“谢猛哥赐酒!”有两个小头目向杨猛敬酒。
“说什么哪!给老子改口,叫堡主!”大头目李崇虎拍着两个小头目的后脑勺,训斥了一句,转而向杨猛作揖赔礼道,“堡主,还请您勿怪!这兄弟们有点喝多了,一时大舌头,所以……”
“唉——无妨!”杨猛故作大度的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解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敬了几个人,然后转身又去戏台上的其他几桌挨个敬酒。
等他转完一圈后,再次回到主宾席那一桌,有些酒醉的杨猛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两手虚压了一下,席间那些正吃菜饮酒的众人都停箸放筷看向了他……杨猛则先是再度说些寒暄客套的废话,然后他话锋一转,便直入主题道:
“……各位,现在,我们人数不算少了,并且我们拥有的地方也非常大,为了安全。因此我打算每晚安排两队人进行守夜和巡逻,一队负责在我们住的堡子寨城楼里进行守夜,另一队负责在这墙内院落里进行夜间巡逻,防止有什么突发情况。大家认为呢?”
“堡主说得对!”
“堡主说得很有道理!”
“堡主,我们都听你的!”众人基本上都表示赞同。
“好!好!好!!!”杨猛很得意,后面的那些说词也用不上了,志得意满的他随后便把人员安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