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纪不大，模样也不大的娃娃。

说是娃娃，因为那人脸上的稚气之浓比两年前的月少旭都还要浓。

这哪像是个修士更像是个道童。

燕凌云神识御刀，一刀而动正面穿透身躯将短刃从体内剥了出来。

这举动果断也狠辣，对面那个娃娃看着眼神直跳动。

“逼出了‘棘蝎刺’，但你的伤势实在太重，还是九成。”

娃娃断言，燕凌云对此没有表示，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隐隐而动，说明伤势却是如娃娃所说实在太重。

他的眼神越过娃娃，看向一方瞳仁之中隐隐有着什么闪动，只可惜一个人影出现将他的目光遮住。

赵灵锋赶到。

他拍了拍娃娃肩膀，娃娃侧身恭敬的站到一旁。

“燕凌云，你现在还能往哪跑？”

赵灵锋负手在后，大有一幅大局掌握在手的样子，他大步上前朝着燕凌云走去，丝毫不理会那立在燕凌云头顶，如同立直前身的毒蛇般的绣春刀。

绣春刀刀尖寒光刺眼，像是蛇吐着信子。

但在赵灵锋眼中这蛇是已经没了毒牙的蛇，即便嘴张的再大又能如何。

嗖！

绣春刀如箭袭来，然后赵灵锋抬手，然后轻轻一扇，如扇走烦人的苍蝇一般将绣春刀扇飞插进了地面。

燕凌云双瞳瞪大，因为他看到赵灵锋伸出的手，整只手掌宛如金石般坚硬。

“锦衣卫的统领燕凌云此刻却变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怜。”

可怜吗？

燕凌云看了眼浴血般的身躯，和支离破碎般的身体，他记得他曾更狼狈更可怜过。

只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甚至近百年前的事了。

锦衣卫做的大多本来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受的也是见不得人的伤。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今日一看还是有些‘生疏’。

他吸了口气，感受着心脏跳动而导致整个胸膛的筋肉都拉扯般的疼痛，这种贴近死亡的感受他几乎快要忘了。

“还是安逸久了···”

他喃喃自语，而赵灵锋却是听了进去。

赵灵锋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知为何明明是笑，却偏偏给人七分惊悚。

就仿佛他的笑容之中仿佛藏着一只鬼。

索命鬼。

“要杀就杀，你的笑可杀不死人。”

燕凌云略带嘲讽的说到，但说完自己竟是忍不住的咳出一口血。

这一下赵灵锋的笑容更大，更森然。

“你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九成的可能。”

那个道童开口，燕凌云眉头轻轻一动，他不知道道童每一次开口的几成可能是凭和依据，只不过道童说出此话时脸上显得格外认真，似乎一切真如他所说。

“还未请教？”

他问的是道童，对于赵灵锋他仿佛不屑一顾。

但有趣的是道童并未理会他，双眸明亮透着一股子坚毅。

“哈哈！”

赵灵锋突然大笑，笑的有些畅意，他抬手突然示意，顿时群起而攻。

燕凌云被夹击，本是摇摇欲坠的身躯却突然暴起，但围攻的众人却并为此感到意外，因为燕凌云是狮子，受了伤的狮子依然危险。

“全部攻他下路他便承受不住，八成的可能。”

道童又开口，这一次燕凌云的眉头动的便有些大。

果不其然，这些人似乎非常听信道童的话，出击纷纷转向燕凌云下盘，专门攻击他的腿。

砰！砰！砰！

一阵冲击乱响过后，从浓烟内最先撤出的竟是燕凌云。

只不过这一次他直接是坐到在地。

他双手一拍，让自己转身背靠向一颗树停下，然后背贴近树身，然后一手握着绣春刀一手握着一柄长刃。

长刃上满是血迹，竟是绣春刀沾上的血还要多，看来是有人大意了。

“草！”

一名落地的后期元婴怒骂，他的上身三处刀伤，刀刀洞穿身躯。

只不过刀伤不大，一刀在腰间，一刀在肩头，还有一刀在小腹，虽不致命但伤多了却还是疼。

只见他也小心的找了颗树背靠着缓缓坐下，然后死死盯着燕凌云手中多出的一柄长刃。

看来他的伤便是被这柄长刃所赐。

而另外几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多出几道新的刀伤。

看来大家都没料到燕凌云的身上还有把刀。

“相信我，下次被洞穿的就不会只是腰肩和腹了。”

燕凌云轻声说到，尽管没有多么强硬的语气，但从他举起稳握双刀的手看来，他似乎还有着重创任何人的能力。

“他已是油尽灯枯，十成的可能···”

道童的声音刚落，然后一颗石头打来，打在燕凌云的右眼之上，燕凌云整个脑袋都被打的撞击在树身上，然后他低下头右眼上一大片血迹。

赵灵锋把玩着手中的小石头，然后看着低下头的燕凌云，笑容开心之极。

“果真是油尽灯枯了。”

···

赵灵锋又扔出一颗石头，这一次石头直接打中燕凌云心脏的位置。

燕凌云如受重击，身躯一颤直接倒下。

赵灵锋上前，走的大摇大摆，不知何处变出一把刀，但随即又扔掉。

道童上前将其接住，看其动作那刀似乎不凡。

赵灵锋说过，他要砍下燕凌云的头为赵兴报仇，他现在也确实打算这么做，只不过不是用自己的刀。

他是想用燕凌云的刀。

其实不光是道童的话，他自己也是亲眼所察确认了燕凌云确实油尽灯枯才这么做。

所以他不担心燕凌云还会什么反扑，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轰！

突然爆发出的元婴巅峰气势让赵灵锋像是爆发的火山，他的强大气息直接震碎了周边的一切植物，燕凌云身后的那颗大树直接是荡然无存。

“我不管你还有什么底牌，但在我元婴巅峰的面前都已是无济于事。”

说完，他拿起绣春刀，然后对准了燕凌云的脖颈。

“就用你的头颅为我登基之路做垫脚石吧！”

只是刀未落下，几件暗器袭来，不致命甚至有些不起眼，但这出手的人也并未想要通过几件暗器来让赵灵锋停手，他要的只是吸引对方的注意以及自己接下来的话。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

墨蕴的出场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湖水的确很冷，但若他们是这湖中的冰山又何惧寒冷。

赵灵锋住手了，只不过不是因为墨蕴的话，而是他察觉到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望向墨蕴，墨蕴只是元婴中期巅峰的水准，以他一个人的实力自然不够看，只可惜他身边还有一人。

这个人对赵灵锋等人来说不是威胁，但对赵灵锋自身来说是个威胁。

赵兴单膝跪倒在墨蕴脚边。

他还没有死，尽管伤痕累累，身上也被法绳捆绑，但他的眼神依稀带着些明亮，像是黑夜之中挣着的烛火。

“···”

赵灵锋没有说话，而他手中的绣春刀也是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墨蕴再次开口威胁，但赵灵锋没有理会，而是望着赵兴说到，

“有够丢脸。”

“确实有些。”

然后接下来赵灵锋手中一动，竟是直接朝着燕凌云头颅斩去！

唰！

一张网凭空落下，四根铁索交织而出，从四方将赵灵锋缠住，尽管赵灵锋在第一时间便挣脱了束缚，但这毕竟还是拖住了他一息。

这一息时间便是让两道人影将燕凌云带走。

“你！”

另外四名锦衣卫也退了回来，尽管有惊无险但墨蕴还是对赵灵锋的突然下手感到意外。

“你是没听清我的话吗？”

墨蕴寒声问到，他手中的绣春刀架在赵兴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而赵灵锋对此没有丝毫动容，而是看了看墨蕴身旁的几人然后转头向道童问到，

“几成？”

“全部斩杀只有六成，但若是只杀燕凌云有八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赵灵锋的声音也有些冷，而这一刻赵兴突然抬头，看向赵灵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然后他看向了道童，才发现道童也在看他，他双眼略带威严，道童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十成。”

···

赵灵锋原本冷寒的脸瞬间融化，无声而笑露出一口白牙。

就像是蛇张开了那张噬人的大嘴，露出了那两颗毒牙。

这让墨蕴感到很不舒服，而更不舒服的是赵兴。

他不顾脖子上驾着的绣春刀，执意站起身让墨蕴都惊的瞪大了双眼。

赵兴单膝跪地不是屈服，而是因为他那只脚筋已被斩断，腿骨基本碎裂干净，他是不得已才单膝跪下。

就像他现在不得已又要站起来。

他是顶着刀直起身的，尽管墨蕴握着绣春刀把握着尺度，但那脖颈上的伤口已经有些深，甚至触及到了骨头。

血在留，但他不顾，他看着赵灵锋，眼神有质疑有疑惑，也有如野火般燎原的怒。

赵灵锋很淡然，没有选择回答，甚至没有选择对视，这不是惧也不是惧于面对，只是不想。

他只是开口，轻轻一个字从嘴里吐出，

“杀！”

然后说完，他自己竟是第一个扑出的人。

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燕凌云，不是墨蕴，不是锦衣卫的任何一人，他的目标是竟然是赵兴！

“你要做什么？”

墨蕴对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感到意外，按理来说赵兴是人质，留其一命本来是打算吸引更多的人然后再借机围剿的，不过可惜为了救燕凌云才不得不将其暴露出来。

为了燕凌云他甚至可能不得不决定舍弃他们辛苦拿下的赵兴。

他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但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要把这个准备给撕碎？

赵灵锋想杀赵兴，这是怎么回事？

他来不及反应，但有一个声音却提醒了他。

“救他！”

日复一日的声音，就如同本能一般的主导着他的身躯，燕凌云及时提醒让墨蕴回过神来，然后伸手捉住赵兴衣领然后朝后拉去。

只不过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一个人抢先一步替墨蕴救下了赵兴。

谈不上救，只是他挡下了赵灵锋的出击。

墨蕴将赵兴拉到身后，然后挡在对方身前，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状况之外。

其实状况外的又何止是墨蕴等人，赵灵锋同样有些意外的看向出手的人，眼神之中略有不解。

“你做什么？”

道童双手伸出，抓着赵灵锋的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的脸说到，

“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反问，让赵灵锋非常不快，尤其是因为道童的举动，赵灵锋麾下几名元婴竟也纷纷停止了动作。

赵灵锋看着被墨蕴挡在身后的赵兴，似乎大好机会就从眼前溜走，他想动，但奈何道童的力气很大他竟是挣脱不出。

“你要阻我？”

“皇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一刻，皇子二字听着有些刺耳，似乎变成了警告，赵灵锋闭上眼缓缓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时眼神异常凶狠，

“那国师，你知道你自己又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