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得躲,鲜血从胸膛溅射出如同泉眼。
那把剑穿透了他的身体,真正的穿透,不是萧敬生那些剑气无实质的穿透。
身躯僵硬的顿住,这一次他真的被剑定住了。
迦尔索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剑,不知所措。
格莫勒瞳仁缩成一条缝,像是狮子的双眼一般充满狂怒暴戾。
他被重创的身躯突然返祖,‘奢比尸’的眷顾后的身体不顾苏言的剑,直接将其巴掌扇飞了出去,然后他看向那个出剑的人,却早在剑破开迦尔索身体的那一瞬便松手跑掉。
“谁!”
格莫勒的愤怒加之这一吼,彻彻底底的惊碎了夜晚,月光散落满地。
伯汉生一脸劫后余生的来到萧敬生与月少旭身旁,然后朝着萧敬生行之大礼。
萧敬生瞟了此人一眼,但确实没有太多印象,倒是月少旭很欣然接受的罢了罢手。
“起来吧。”
伯汉生不是朝他拜,自然不会理会,但他偏偏要站在他与萧敬生之间,他拜的反而像是他。
见到萧敬生没有开口的意思,伯汉生才涨着脸站了起来,而这时苏言也从被扇飞的地方赶了回来与三人并肩。
“是你!”
格莫勒看向伯汉生,而迦尔索也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怨毒。
“你竟敢偷袭我!”
迦尔索的声音有些颤意,但还算得上有威慑,在其怒视下伯汉生心中倍感恐惧。
他下意识的躲到了月少旭身后。
“别怕有我呢。”
月少旭转头扬了扬下颚,看上去充满自信。
“去死吧!”
迦尔索甩手一扔,无数风形成的镰刃比万剑来的还要可怕,风撕绞着空间,月少旭甚至感觉到身体被拉扯到几乎变形。
“苏师兄!”
不用月少旭开口,苏言持剑上前,然后剑在手中旋转,剑气散开与镰刃相对而割。
“呼。”
脱困后的月少旭长舒了口气,而伯汉生在其身后撇了撇嘴表情很是不屑。
迦尔索没有想过继续对招,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把剑从身体内拔出来,除此之外他更关心的是那个不过金丹修为的家伙是如何躲过自己神识绕到自己身后,并刺出这样的一剑。
“这是什么剑···”
他抓住胸膛前的剑身,浴血后的剑身表面隐隐浮现着诡谲的图案,他没时间细看但握着的手却有些感觉。
那感觉不疼,甚至有些暖意。
他双眼有些疲倦,忍不住要合上。
突然格莫勒一掌拍在他肩上,他的掌中含有剧毒,这让迦尔索格外受惊,但同样也精神了数倍。
格莫勒动作很快,直接将剑从迦尔索体内拔了出来,然后他掌中的毒素开始加大,迦尔索咬着牙看向格莫勒,伤口的痛开始加大,但他思绪却更情绪。
不疼也就麻木,麻木就会昏厥,格莫勒要用痛来维持迦尔索的神志,但不该是剑痛。
格莫勒将剑递给了迦尔索,迦尔索握在手中狠狠一捏,试图将剑捏碎。
但剑身发出光芒,震开了迦尔索的手,然后嗖的一声飞向了月少旭。
黄泉在手。
他一直没有动用黄泉,他连‘赤霄铜炉’与‘引雷珠’都用了却没用过他最赖以信任的黄泉,是因为他把这把剑留给了伯汉生。
伯汉生体内半妖半人的血液被月少旭用‘黑骨’掩饰掉了人血的部分,只剩下纯粹的妖血。
再加上伯汉生自己尽力掩藏自己的气息,他的存在犹如惊鸟飞虫才会被迦尔索的神识下意识的无视。
只是靠的还是黄泉,伯汉生只能算的上是个代步的。
“小子,你竟敢算计我。”
“他*妈*的,就算计你怎么了。”
迦尔索威胁的语气没能让月少旭害怕,相反他还很是不屑的看着迦尔索,此刻的迦尔索中了一剑穿躯之后实力不说大减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强悍。
这里他们有四个人,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伤怎么样?”
格莫勒询问,迦尔索脸色一狞,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按理说这一剑应该问题不算太大才是,可他胸膛格外的压抑,尤其灵魂有种被啃食的感觉。
“萧敬生的伤很重,但苏言不清楚。”
迦尔索在分析局势,格莫勒也在打量对面的几人,而对面的人也在打量他们。
“要出手吗?”
月少旭朝着苏言询问道,而苏言在前只留给月少旭一个修长的背影,没有开口。
“算了。”
苏言与迦尔索同时开口,二人都有着一丝忌惮。
格莫勒看了眼对面,尽管心有不甘,但只能带着迦尔索化作一团紫色雾气就此而去。
就这样,苏言与萧敬生都没有要追的打算,相反是伯汉生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
“不追吗?”
“要追你去呗。”
三柄飞剑已经回来,月少旭将其停在了伯汉生的面前,伯汉生搓了搓手然后一脸尴尬的笑容,月少旭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苏言有话要问,而苏言先开口。
“你们快回宫里去。”
“那苏师兄你呢?”
苏言回头给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没有温度,月少旭被其一眼看的倒是有些生畏。
“别那么多废话,快走。”
月少旭不敢反驳,只得看向萧敬生然后一把将其拖住,此时没有了敌人萧敬生的一脸疲态以及伤势下沉重的身体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来。
伯汉生也上前帮忙搭了把手,二人就这样扛着萧敬生然后化作一道虹光远去。
苏言在原地,直至人影不见后气息也无从察觉心中才松了口气。
“看够了吗?”
他突然开口,可在场了无人影。
他没有看向任何一方,声音也不知是说给哪个方向躲藏的人听。
又或者他只是诈一句,在场是否有人他都不是真正清楚。
但他眼神很冷,而且坚定,两道眉毛轻轻上扬,犹如锋利锃亮的剑身划破夜色。
“斩。”
随着他说出这个字整个空间突然收缩,空气被切割,整个天地瞬间仿佛被分成了无数个方块。
苏言还留有如此强悍的手段,但他却选择放走了格莫勒与迦尔索,他似乎已经隐忍蓄招已久,但迦尔索与格莫勒却不是他真正在意的。
还有什么?
此地还有什么人或者说东西。
他快要入聚灵,他的神识不弱,而且同样如剑犀利。
他散放出去的神识他感觉到撞击在了什么东西上又如有一片无形的区域让他的神识只能插着边而过,就像丢向河里的网被一条看不见的大家伙冲破了一个窟窿。
那东西还在。
苏言非常肯定。
所以他才通过切割的方式试图逼迫对方现身。
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苏言的剑斩统统落空,什么都没有,一切尽空付。
但他不信,他还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他的手握着‘逐风’随时做好挥剑的准备。
“剑心入定。”
苏言可以保持这个姿势,并将气息调至巅峰几天几夜不变。
他很有耐性,而且他相信他若几天不回少旭与姚师姐必定赶来,人一多他便更有法子逼对方现出真身,若对方真不打算出现,那他便会就这样耗着拖着,直到人来。
空气忽然变得暴躁,像是发怒的公牛,苏言能感受到一股燥气吹打在脸上。
亦如钢针般扎的生疼。
“剑心通明,真是可怕的天赋。”
一个声音沙哑的像是从深渊里传出,一团黑雾交织交错,然后形成一条人形轮廓,苏言盯着这团黑雾眼中警惕更甚。
“难怪你没有出手留下迦尔索他们,原来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苏言依旧不语,对方人形毕露,只是看不到脸,就连整个身躯都是被一件宽大的黑袍遮挡严实。
‘逐风’隐隐而动,苏言的手指握住剑柄,死死拽住甚至发出指骨与剑柄的摩擦声,可见他握着剑的手是多么用力。
剑讲轻灵,但此刻的他握‘逐风’的样子更像是握着把刀,他很想将对方一刀劈头盖脸砍下,砍成碎片砍成屑渣。
“你的名字?”
苏言开口了,因为他已做好充足的准备了,他的剑可随时而出,对方也已被他神识锁死,所以他不再介意开口。
苏言的语气与态度让对方很是摇了摇头,那黑袍下的阴影里传出哼哼声,像是不屑,犹如嘲讽。
“我的名字我已忘记。”
对方开口,声音有些感叹有些惋惜。
“你是巫族。”
这一次苏言不是用疑问的口吻,而是肯定。
“如何可见?”
“你身上有巫师的气息,我能感受的到,与迦尔索他们类似,不过比返祖后的他们还要凌邪的多。”
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台上指了指苏言,苏言突然上前然后挥剑,这一剑斩向的对方伸出的手。
对方手指有法术闪过,苏言这一剑挥出的剑意与这法术相撞,没有惊人的轰向,只有寂静幽无的黑暗将人吞噬。
苏言握剑的手在轻微颤抖,对方看着他歪了歪头,
“你能看到我身上的邪气,那为何看不到你师弟身上的呢?”
苏言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一击对方并不是针对他,而是已经离去的月少旭。
苏言没有搭话,但他的眼神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对方抬起头,苏言仍旧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神。
“你师弟很不一般。”
“书院的人,非凡人。”
苏言的回答简洁果决,回答了对方的话也否决了对方的反驳。
况且他也不接受对方的反驳。
见苏言态度已定,对方没有再开口,他身影开始朝后退去,苏言见之一动,身如雷霆而至。
对方抬起手,掌心飞出许多飞蛾,这些飞蛾拦住了苏言的去路,任凭苏言挥剑却都怎么也斩不完。
“你我没有交手的必要,此刻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对方的身影已经远去,最后下身已经开始变成寥寥青烟散去。
“我要的只是那个小子,书院我可以不动。”
说完人就消失在了远处,而随着此人的消失那些飞蛾也统统消失不见,苏言站在原地回想着对方的话,近乎威胁,让他不爽。
那句书院我可以不动,这大明皇朝哪怕是‘释仙神域’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方很嚣张,嚣张到连看惯了嚣张的他都感到一丝恼怒。
手中的‘逐风’隐隐而动,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他眼神眺望看向远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在他眼中也已什么都不再有。
他身影动,皎洁柔和的月光已经暗淡,月亮开始落下,白昼将要升起。
他乘着日月交辉,伴着紫气东来,在天地之中如一道分割线将苍穹与大地拉割开来。
苏言没有回楠香,也没有回大唐,他的身影直奔南方。
···
···
巫族大营。
那巨大的头颅神像代表着巫族的信奉的天神——巫神
尽管只是颗头颅,尽管这头颅模糊的让人看不清面容,但这并不阻碍巫族人民对他的崇高敬仰。
此刻的巫族大营内很是热闹,他们击溃了大唐的无数座城池,他们得到了他们一直期望的土地,巫族的人民开始陆续向着大唐的地界开始迁移。
士兵们将从各城池抢夺来的粮食家畜摆上桌面,火焰燃烧照射出的油光让人垂涎欲滴,瓜果蔬菜尤其植物类更是他们牧民生涯不易所得的。
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中高歌着赞颂神的歌词,尽管这一切是建立着另一方百姓的痛苦之上。
但深熟草原法则的他们知道一个久之不变的道理——不成屠夫,便成羔羊。
他们不会悲痛,因为他们是杀羊的人。
秋意渐浓,寒冬不远,一碗热腾腾的羊肉烫是巫族人的最爱。
热气飘的很远,其中夹杂着的腥气与热气刺鼻却又让人乐此不疲。
哪怕是修士也爱羊肉和羊肉汤。
迦尔索的营帐外,修士与凡人夹杂在一起享用着美食,有人想送给族长一碗羊肉带被守卫拦下。
族长闭关,思虑大局,容不得外人打扰。
但连迦尔索最亲信的人都不知道,帐内迦尔索早已不在,早就随着‘奢比尸’族族长的远去而悄悄跟至。
不止是他,包括族长那位神秘的客人。
若有元婴级别的修士能够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有一股青烟随着羊肉的热气悄悄落下,然后混着人群回到了一座孤僻的营帐内。
接着迦尔索与格莫勒回到营帐外。
二人没有选择大张旗鼓的回到各自营房,而是选择早早落下后用徒步的方式悄悄走回营帐内。
然而二人走了不过几步,突然天空降下巨大压迫,落在地上,落在二人前面,落在与大营之间,如一道愤怒的拳头狠狠捶打在地面,将整个地面挤爆变形。
一道略微弧形的裂缝长至百丈,宽则是达到百步不止,即便是巫族之中最灵动的坐骑,最敏捷的战士,只要没有达到守宫都无法逾越到另一边。
裂缝深不见底犹如深渊,更是沟壑横亘不准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