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落下,落在了丰司烙伸出的手腕上。
明明是剑,但却只能用落这个字而不是斩,因为即使鞠云见卧薪尝胆了这么久,一路跟到了这里然后在丰司烙最松懈的也最薄弱的时候出手,但二人相差悬殊的实力‘尚云’这把宝剑对丰司烙来说依旧只是凡物罢了。
可总归还击中了。
丰司烙看着‘尚云’剑身与自己的手腕碰撞,鞠云见双手紧握剑柄,但他很聪明没有莽撞想以蛮力斩断丰司烙的手腕,而是手掌松开,指尖轻挑剑柄尾端。
然后他退去,周身带着一团密不可透的云雾。
而‘尚云’随着丰司烙的手腕旋转了一圈,在其腕上留下一圈剑痕然后也退了去。
丰司烙的手没有收回,而是接着朝向而来的萧寒玉抓去,而萧寒玉而是飞了过来。
可突然一道云雾在萧寒玉周围生起,出现的很快只是瞬间。
然后丰司烙的手抓进了云雾之中,然后什么都没有。
萧寒玉不见了,而云雾还在。
丰司烙在云雾里一顿乱抓,但什么也没有。
他眼角突然抽动,动作很小细微的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后的反应。
只不过蚊子叮人不会这么疼。
他掌心生火,将云雾散去,云雾渐淡最后聚拢化作‘尚云’回到了鞠云见的手中。
他的掌心中剑伤纵横,虽不见血但却渗人。
之前沈笑疯的那一剑所留下的细如银针的伤口都被掩埋其下已找不出来。
那团雾竟是如此凶险,比沈笑疯倾尽半身法力的一剑都还强横,这并不是说鞠云见实力便比沈笑疯强,而是‘尚云’更强。
‘尚云’并不仅仅是把剑,更是一件法宝。
那团云雾便是‘尚云’所化,丰司烙手伸进云雾之中就如同伸入‘尚云’剑身之中。
“···”
丰司烙沉默不言,盯着手中的伤有些出神。
而鞠云见趁着这个机会抱住萧寒玉然后用不输于秋云机的速度疯狂而驰。
丰司烙转了转手掌,掌心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趋势。
但他似乎并不在乎,他抬起受伤的掌心,用那布满伤口的掌心对准了鞠云见等人的身影。
火开始燃起,有血从伤口处溢了出来,然后和火焰夹杂在一起。
赤色的火与腥红的血相交融,让火焰变作了炎浆一般的黏稠随之飞了出去。
鞠云见奋力一扔,将萧寒玉送出老远,然后转身手持‘尚云’硬接此招。
‘尚云’先是将火浆一分为二然后再化作云雾将火浆尽数揽下,鞠云见神识之中能听到轻微的碎裂声,那是‘尚云’剑身上出现了裂缝。
他来不及心疼,抬手一指指向丰司烙的方向,想用丰司烙自己的招数来抵挡对方。
剑走轻灵,剑修属直。
修剑的人招式讲究简洁,往往便是斩刺二字演化,像是楠香这样的纯剑修除了剑法所修炼的法术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们只能以身硬撼,没有太多的法子用于周旋或是拖延敌人。
鞠云见身为蓬湖剑庄的庄主,他修的倒是万法通,不拘泥于只修剑,这也是他为何会持‘尚云’这把剑。
这把剑真的很适合纠缠烦扰对手,只可惜丰司烙不是合适的对手。
因为他太强了,他的强大足够拉开他们之间所纠缠的距离。
他不想再看到这把剑,更不想看到那团云雾。
于是他轻轻张开了嘴,喉中自有法决响起。
空气变得燥热,隐隐有火星闪烁,而那团云雾更是逐渐变薄被热气蒸发。
这很恐怖,至少对于鞠云见来说是如此,比那神识之中传来的碎裂声更甚。
他将云雾散去,天空瞬间变得清晰,所有人都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丰司烙的眼前,皆是活靶子。
一点火光直射萧寒玉而去,而萧寒玉自己甚至都未有察觉,鞠云见双眼也是勉强跟上这火光的轨道,然后身躯一横挡在其去路。
“···”
没有声响,没有动静,但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然后看了过来。
火光穿过了鞠云见的肩膀,但没有身体穿透所发生的碎裂声响,他的肌肤他的骨头都在与火光接触的一瞬间便被溶解,他的肩膀多了一个大洞,伤口甚至没有烧灼的痕迹很是平整只是冒着热气。
鞠云见的手耷拉下来,他没有看因为看了也无意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他在咆哮,是为了提醒萧寒玉他们不要白白浪费了他的一只手,更重要的是他也在借此发泄身体传来的痛苦。
所有人都在犹豫,唯有秋云机拉住了萧寒玉,然后一手提着沈笑疯一手提着他飞驰而去。
用拉这个字或许还太委婉,应该用拽字来形容才是,因为萧寒玉还在挣扎还有不甘,这就是在他眼中萧寒玉比不上萧遇兰的地方,若换成萧遇兰恐怕在鞠云见出现抵挡丰司烙的瞬间便早已一去不回头。
他在‘轩音馆’与那位楠香萧氏的皇子相处的其实不多,但对其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笑面虎’之称不是白来,但并不是说萧遇兰比萧寒玉薄情,而是他太理智,理智到在越危险的关头越不容失去理智。
鞠云见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任谁都看得出来,既然如此那还何必犹豫不决,既然不是对手,既然什么也做不了那还停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要让鞠云见牺牲的毫无价值。
“放开我!不能再有人为了我而牺牲!”
萧寒玉也懂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冲着秋云机开口了。
“愚蠢!你以为抓住了你仅仅只是一条人命的关系吗?如果真是如此我根本就不会管你,我宁愿再拉上一名元婴。”
秋云机的话很有威严,因为在姚氏统治楠香的时候他便已经是楠香里除却皇帝之外最有权威的几人之一。
听得出他也不甘,但秋云机的这句话萧寒玉确实不懂。
“前方战线还有还几位皇子他都不抓为何偏偏只抓你,因为你是我楠香的太子,代表的是我楠香,若你被人抓住任人宰割,那我楠香的脸面何在,我楠香又算的了什么!?”
秋云机的话震耳欲聋,他没有可以使用‘音术’,但这句话还是在萧寒玉的脑海之中久久响之不绝。
他在楠香前面加上了我这个字,萧寒玉或许不在意,但沈笑疯在乎。
他笑了,尽管笑容浅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沈笑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是挣脱了秋云机的手,秋云机为了拉开与丰司烙的距离用尽了全身力气往前飞奔,再加上与萧寒玉的言谈让他暂时忽略了油灯枯竭的沈笑疯。
沈笑疯飞了出去,而且是朝着丰司烙的方向,秋云机再往前而行数里之后才强行停住了身体然后转身望了过去。
其他人没有拦住,因为沈笑疯那如鸿毛漂泊的身躯不似自己飞过去,更像是被秋云机舍弃丢了出去,就连丰司烙都是如此认为。
秋云机与萧寒玉的话他听在耳中,所以他以为这是秋云机在丢车保帅。
但当沈笑疯飞来,尤其越过鞠云见时他才发现有所不对。
他的手还抬着,掌心的伤口再风中隐隐有些刺疼。
风吹打不动他磐石一般的身躯,但若是夹杂着剑气便可行。
但剑气从何来,鞠云见的云雾虽散,但他手臂耷拉着,整个人已跟丢了魂一样,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秋云机吗,他离的太远了,剑气来的话只会被夹杂在空气中的火星给点燃,然后烧成灰烬。
突然鞠云见动了,拖着那没有骨头般的手臂朝他而来,又像是要去抓住沈笑疯。
但也在这时丰司烙察觉到那云雾又重新出现了,只不过不是出现在鞠云见身上,而是出现在沈笑疯的身上。
想救他?
“既然如此,就都留下吧。”
他还抬着的手掌掌心生出淡色的火焰,还未出手他的眉宇却先一皱,他终于知道剑气出自哪里了。
沈笑疯猛然翻身,半个身子被自己的火焰烧灼之后竟然还能有如此敏捷的行动,是回光返照吗?
他的剑出了,一剑斩下斩向丰司烙头顶。
一根手指,仅仅一根手指丰司烙便轻易的将这一剑挡下,并且露出了冷蔑的笑容。
然后又是一剑。
这一剑刺向他的胸膛,而这把剑是沈笑疯周身的云雾所化,正是‘尚云’。
原来一切都已是配合好了的,尽管他们没有交谈,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但鞠云见猜到了沈笑疯的目的,是以假死骗取丰司烙,然后再近身行刺。
那云雾也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助他,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把剑可伤不了自己。
所以就两把是吗?
可对于沈笑疯此刻来说,多少把剑都没有用,他能挥多少,又挥的出多少?
刺向胸膛的剑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尚云’被两根手指夹杂着,就像是漂浮在湖水上的芦苇那般软弱无助。
噗的一声‘尚云’在他两指之间化作云雾散去,而沈笑疯松开了自己的剑然后朝着丰司烙扑了上去,身后鞠云见现身一手接过沈笑疯从丰司烙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转身一剑从沈笑疯腋下穿过直插丰司烙的心脏。
而‘尚云’又出现在他的另一只手中,他这一剑又是斩向对方的头颅。
这才是他们的意图吗,沈笑疯只是诱饵用来牵制他罢了,真正出手的其实是鞠云见。
如此利落果断的做法,以及行云流水的配合,他们是怎么做到没有商量的前提下就做到如此之自然的呢。
丰司烙有些兴趣,但这兴趣不大。
尤其是对于两个将死之人来说。
他气息猛增,瞬间之内聚灵的气势完全爆发出来,天地一片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