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了?”郭荣满脸惊讶。
“你没告诉他是谁么?”符氏急忙问道。
李谷摇头道:“没,但以他的聪明,该当猜的到。”
“那他为何拒绝?”
“老夫再三逼迫,他才道出原委,原来他相中了南唐周宗的女儿,提亲无果,这才愤而北上投军的。”
郭荣一愣,“伪唐周宗?”
李谷嘲笑道:“正是方卸任杨州留守的周宗,其女本该两年前嫁于皇室的,韩熙载年前曾与老臣一信,信中还以此女之处境来喻伪唐文人刀笔之恶毒。
一句‘琵琶声急,隐有刀兵’就破了此女的姻缘。”
“呵……”郭荣轻笑一声,想了想道:“那秦越既然是来我大周发奋图强的,为何还念念不忘旧人,就不怕朕的惩戒么?”
“老臣也曾问过,他说只要策马过江南,自然抱得美人归。”
郭荣良久不语,最后意兴缺缺的挥挥手,道:“强扭的瓜不甜,他既无意,也就罢了。”
符氏心底里叹口气,心想二娘才有个略有心动的少年郎,这就结束了,却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她心里想着事,眼睛自然的看了眼夫君。
郭荣知其心意,苦笑道:“满天下英杰多的是,下次朕再帮她留心便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妾身告退。”
……
……
“九郎,你怎么了?”
一直候在辕门外的甲寅见秦越怏怏不乐的出来,忙牵马过来。秦越接过疆绳,却又不上马,只是闷头向前而行。
“九郎,你怎么了?”
甲寅跟了小半里路,忍不住再次发问。
秦越答非所问:“虎子,你说我来大周从军,是对还是错?”
“什么对错?不是都干的好好的么。”
“照道理来讲,我心悦周家三娘子,该在南唐奋力上爬,搏一个可以入周家眼的功名才是,你说我怎么就听了师父那不着调的建议,跑到这来受苦呢。”
甲寅不知缘由,想了想道:“你师父,我师父虽然不对路,但有一点很像,他们都对我们极好,当师父的不会害你,我看徐无仙师对你比亲儿子还好。”
“屁,对我好还带个师娘回来。”
甲寅肃容道:“这我要说你了,当师父的找个师娘不是应该的么,你就觉着他对你不好了是不是?”
秦越没好气的道:“我师父找师娘,和一般人找个后妈是一样的道理,心里知道是应该的,可总堵的慌。
算了,换个话题,我问你,要是有人给你介绍个比苏家丫头更好的女郎给你,你要不要?”
甲寅毫不犹豫的道:“不可能,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秦越突然就发怒了,重重的一记鞭子抽到甲寅背上,狂叫道:“让你显摆,你就不会给我点安慰么?”
甲寅忍住痛,小心翼翼的问:“有人给你做媒了?”
秦越不再理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喂,你跑哪去?”甲寅急忙策马追上。
“曹国华他们晚上还要到我们那喝酒呢。”
“你先回去安排,我到大河边去吹吹风。”
甲寅见其头也不回,虽有些不放心,但知道跟过去于事无补,便只好先回营地。
一群将二代来做客,总该准备一二。
甲寅靠着手劲折服了一群以臂力自雄的家伙,而秦越则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吹的那些同龄人心生向往。
却是这顿午饭得来的异外惊喜了。
陈疤子听说此事,也是分外重视,当下打扫营盘,清洁地面,又吩咐杀猪宰羊,村中恰有惯治红白喜事的野厨子,请来掌勺。
秦越一人在外荡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后再无一丝沮丧烦恼,嘴角噙着惯有的微笑,指挥亲卫把桌子摆到坪地上去,说都是军中爷们,在屋里吃太过仄迫,还是外面吹着凉风畅快。
陈疤子和甲寅见其开始指挥干活了,知道这家伙算是真正常了,便放下心来,由着他安排。
申正时分,曹彬他们就到了,甲寅在村口负责迎客,秦越在营中负责接待,谈笑风生。
年青人总是有共同语言的,比如曹彬与秦越聊各地的风情美食,比如白兴霸与花枪较量枪法,赵山豹拉着吴奎比试箭法,就连闷葫芦铁战也比手划脚的与武继烈谈着刀斧之术。
甚至祁三多说起瓦岗为盗时的经历,也引起史成与张桐的兴趣。
唯有陈疤子寂寞了。
用秦越的话说,不是你人不好,是因为有代沟。
代沟是什么陈疤子不明白,但只要来人开心就好。
等到酒肉上来,兴致就更浓了,缘由还在于秦越特意从盛唐带过来一车好酒,比起抠门紧巴着粮食造的宫廷御酒不知要香醇多少。
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秦越只好答应一人各送两筒。
酒至半酣,少不得说些战事时事,白兴霸拍着桌子道:“论起来某过河算是早的,可真打实的只打了一场仗,还是顺风搂兔子,不像你们虎牙营,又是抢滩渡河、又是斩杀先锋、攻占城池的,娘的,好处全给你们得了。”
秦越笑道:“你们是乖宝宝,我们是野孩子,能比么。”
白兴霸啊呸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乐意呐,是男儿,就该横枪立马,七进七出的方才快活。”
甲寅笑道:“那我俩换。”
“换就换,老子闲出鸟来了。”
武继烈和吴奎也出声应和,说打仗就该呼啸挥刀,虎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下子就算是打开话匣子了,个个谈的吐沫横飞。
秦越听着有趣,端起酒碗,长声笑道:“难得大伙有横刀立马,笑傲天下的豪情,走一个。”
“喝……”
曹彬千方百计的从河中监军位置上跑出来,就是想着到这淮南来建功立业的,当下心中一动,笑道:“听你们这一说,某却有个主意,干脆,咱们组一个青年军,向圣上请命,一路过关斩将去,如何?”
“好……算某家一个。”
“某也要参加……”
秦越笑笑,道:“攻城多累呀,要想建功立业,我这却有个想法,不知你们敢不敢干,国华有没有本事讨要到一营铁骑来。”
曹彬疑惑道:“不是攻城夺寨的大功,哪里有?”
“拿舆图来。”
刘强忙跑去取了舆图,与另一亲卫手执着摊开。秦越指指扬州城,道:“扬州离这只有七百里路程,若是铁骑奔袭,敌军当无防备,可能会一举奏功。”
曹彬疑惑了,道:“小千里路了,长途奔袭,哪怕成功了也守不住,这可是敌后。”
秦越大笑道:“原来也有你曹国华不知道的事,这扬州城若是攻下,一时也是守不住的,但我们要的不是城,是人。”
“人……”曹彬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重重一拳擂在桌上,道:“妙!值得搏一把。”
史成不满的道:“怎么回事,说清楚呀。”
曹彬道:“先保密,但某可以告诉你们,此事若成,真比夺下寿州城的功劳还大,你们干不干?”
“干,都去,谁要不去,吃某家一拳先。”
白兴霸兴奋的两眼放光,嚎叫着,仿佛已经上了战场。
甲寅一听扬州,便知秦越心意,心头狂跳,微不可察的看了秦越一眼,正好秦越也看过来,嘴角噙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