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锦也不转身,直接问可盈:“可盈妹妹,此人轻薄于你,本想稍施惩治,而他欲置吾于死地也,罪自当死也。又为何止也?”
可盈轻轻踮了踮脚,在许景锦的耳边说:“殿下,可盈自知殿下爱人至深,而恨其所为也。然其身份在此广汉城中超然,吾等尚需与高家接触,高家掌权者,乃是那高家高累,而若对其更加伤害,则高家必拼尽全力,已报此仇,而不再遵其身份地位,若只伤他,乃有惩戒之意,而加颜面之威,更使其重殿下也。”
许景锦这时才转身看向可盈,说道:“自是可盈妹妹冰雪聪明,而吾稍有所欠也。既可盈妹妹未有异议,便当如此也。”
许景锦这时招呼着一旁的赵迎过来,赵迎当了很长时间的旁观者,这时才见到许景锦那绝世的武功,也是不敢再动,生怕误伤到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时听到许景锦叫他,方才一步一步地跑了过来,步伐紧凑,仿佛生怕错过一样。
许景锦看到这里不禁好笑,却没有显现在脸上,说道:“顾临兄,吾念汝等尚且于官场上有所交情,而可盈亦觉此等失礼,惩戒至此,已是足矣,此人已惧吾至深,吾不愿再加害也,还望顾临兄代为传达,以安其心也。”
赵迎心里自然是希望许景锦在此处能够直接干掉高牧,但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他又见识了许景锦这番功夫,也是不敢再提以建议,毕竟平日里他与这些家仆也只是打得五五开而已,并没有谁胜谁负,现在对于许景锦则是更加敬畏了,只敢安安心心地遵从他的指挥。
那高牧在一旁紧张得不得了,从刚才许景锦宣判他的死亡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闭上了眼睛,而后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看到,也没听到,不过他听见了许景锦叫赵迎的声音,此时许景锦似乎已经与自己隔开了距离,这样他才敢睁开自己的双眼。看见许景锦在向着赵迎小声的说着话。高牧就猜测着许景锦想要卖赵迎一个人情,此时让赵迎处死自己,许景锦可以获得那赵家的支持,好处也是不少。他想喊出声来,却又想到了刚才的情况,明明话已经在自己的嘴边,喉咙却是不争气,张开口,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他看见那赵迎一步接一步的靠近自己,心里更是害怕了,毕竟许景锦要弄死他,就直接弄死了,这赵迎对他充满怨恨,平日里在各个地方,凭借着自己的优势,只要遇见了,就会对他加以嘲讽或是鄙视,赵迎还每次都输了,自然是积攒了很多怨气,赵迎不知道现在要用什么狠毒的方式弄死他,人,往往害怕未知的事物,死固然可怕,但是在未知的在各种手段下的死亡比起已知的死亡,更加恐怖。
不过高牧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能在那里忐忑地等死,此刻的他,似乎也如同那些祠中的僧人所悟到的看破红尘一样,现在的他看到那赵迎一步步地逼近,反而从一开始的害怕,逐步逐步变为一种该来便来的释然,这或许不是看破红尘,而是接近于一种自我放弃了。
那赵迎走到高牧的面前,出乎意料的是,他根本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而是站在那已然坐下的高牧面前一步远,静静地看着高牧,脸上虽然有傲慢的神色,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高牧少爷,公嗣兄心怀宽广,而宁毋伤人,可盈姑娘以德报怨,以德化人,况且佛祖在侧,是非曲直,自有定数,当时不报,则有后世也,故今日之事,就此罢过。”
得亏高牧刚才还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这一下又突然告诉他,他不用死了,甚至不用再遭受其他的折磨,他现在的心情,反而是相当的复杂,一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再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但是高牧还是不放心,说道:“此人方才尚且不肯放吾,现又反也,何故?”
“吾不知也,其中缘由,当自问之。”
“况此人若恕吾也,汝又如何?汝之恶甚也,欲擒之而故纵之,吾不愿受非人之道,宁死也。”
那赵迎叹了口气,眼中刚燃起一把火,却又灭了,说道:“吾何不愿汝死于吾手乎?是非曲直,皆不系于吾,而在公嗣兄,吾尚不能反也。”摇了摇头。说完,赵迎便是转过身去,径直地走了,去到了许景锦身边,与他稍稍隔开一步距离。
高牧自然是看到了这一点,人的思想有时候是很快的,有时候会突然想死,但是能活着的时候,自然是要不择手段,别看他刚才对于许景锦是那个样子,自己也是害怕得要死,但是现在,就要强行装出一个样子,保证自己还有一些价值的样子,为自己的存活多加一些砝码。他虽然内心害怕,却还是站起身来,那手掌心的痛,还是无法彻底消除,恐惧也是一样的,但是现在只能走向许景锦,拱手,尽量让自己不再发抖,说着:“方才吾听顾临兄言之,应称兄弟为公嗣兄吧。”
许景锦淡淡地扫了高牧一眼,高牧连头也不敢抬,许景锦说道:“吾不曾记得与汝如此亲近,鄙人姓刘,字公嗣。”
那高牧马上改口道:“既然如此,刘兄,在下此次受兄弟大恩,实难报也,刘兄能以德报怨,实乃真君子也,而在下一小人,亦知知恩图报,现下虽刚过正午,在下愿与刘兄相聚于高府中,以身外之物,稍偿刘兄恕人之德也。”
许景锦看了看高牧那认真的样子,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他不知道现在高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邀约是去还是不去为好,正巧他为难的时候,那双小手,又是触碰到了他,可盈仿佛是会读心术一样,当许景锦转过身去的时候,可盈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许景锦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再回过头来,说:“既是如此,那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