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吃肉，巫喝血，这所谓的山神八成也不是个好东西。”

云豹腹部最柔软的皮简单晒晒，就成了顾泽的坐垫，至于肩膀上的伤痕，就那样露着呗，反正用不了几天就能长好。

“但怎么就突然出现个山神呢？啧，这镇压大地的巫族没了，什么跳梁小丑都冒了出来。”

乌鸦传达的消息，让顾泽愁眉不展，不断在心里琢磨，并预演各种可能出现时，自己该做的应对措施，只他此刻这样想，却是连自己也骂了进去。

“山神搞这个朝拜要干嘛，宣示主权？会不会有抢夺这位置的人出现，万一打起来，人族会不会被殃及池鱼啊。”

至于不知道去哪朝拜的问题，这里可是洪荒，多的是各种奇妙神通术法，时候到了自然就能知道。

“不过，祂会给我留出赶路时间吗？要是没有多余时间，我迟到了会不会被打死啊。”

忧心忡忡，殚精竭虑，顾泽觉着自己比丞相还累。

“祂干嘛要派使者传递消息，一个广域传音不就搞定？难不成，这山神也讲究个表面仪式？啧，这也就是道祖不在乎，不然谁搞这一套不都是在打他老人家的脸么。”

想到这里，顾泽念头一转。

“或者，山神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就是个样子货？”

只是这个可能也太小了，别的不说，听祂调遣的那三只乌鸦就可以轻易灭掉顾泽他们，所以就算力量再小，也不是现在的人族可以抵御和轻视的。

“不管如何，那山神肯定不是妖或者巫，不然也不会派鸦传信。说起来，这大约应该是，人族首次被像个人一样对待吧。”

感叹一番，顾泽顺势有了新的想法。

“所以，那三只乌鸦肯定不是巫妖终战之前就有的老妖，该是新生没有多久才对，而这股让它们成妖的力量，大概率来自山神。”

总而言之，只看表面做派，不管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顾泽基本可以得出山神还算友善的结论，但他却是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要是朝拜时，山神索要祭品，甚至要拿我族人血祭，我，我当然要把老的那些先推出去啦。”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甚至带了笑，但下一刻又变得如丧考妣。

“但祂胃口要是很大，要我们所有人的命呢，该咋办？总不能苦口婆心向他灌输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吧，那也得他肯听我说话才行。”

“羊入虎口，只能虚与委蛇，然后回来策划逃跑大计。只是，这次朝拜，若是需要全员出动？”想到这里，顾泽不寒而栗，“这可就真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咯。”

“唉，这是最坏的结果。发生的可能应该不大，应该不大。”虽然这样想，但一个叫墨菲的名字却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咕咚咕咚的黄莲水。

甩了甩脑袋，他继续想着。

“其次，同去朝拜的某些东西存有歹心，而山神持无所谓态度，这一样是个死，只能期望跑的够快。这种可能的话，希望是黑夜有月辉加持，我也能跑的更快一点。”

思思复思思，等顾泽自认已经将事情尽可能想的周全，已经是两天后了。

“你们这群蠢猪，快没吃的了还不出去觅食。”一大早，顾泽挨个踢醒在山洞中睡得四仰八叉的族人。

“听着，你们分成五队，每队带两个年龄大的，采集听他们的，逃跑听顾家人的，每个方向都要去，蘑菇、能吃的草、奇怪的石头、看起来不厉害的蛮兽、火烧过的木头，以及一切你们感觉能吃的，都给我带回来。”

他发号施令，催促着族人们磨磨蹭蹭的分好队伍，又一步三回头、眼巴巴满是期盼的看他有没有跟来，终于走出了顾泽视线之外。

“你们这些蠢货总不能一直靠老子养活，早晚都得独立起来，眼看着老子就要去赴鸿门宴，真要是一不小心嗝屁，到那时候你们才是欲哭无泪呐。”他想。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昨夜无眠到天亮，顾泽也是累得很，正好趁着人少安静好好休息一下。

“吕彤，你帮我守着。”他吩咐一句，扯着豹皮美美的睡了起来。

最坏的可能露出苗头。

第二天黎明时分，一股精神波动映入顾泽心湖。

“山神殿开启，朝拜开始。”

顾泽瞬间惊醒，而同一时间，吕彤也猛地坐了起来。

“泽！”她道。

顾泽心头瞬间凉了一分：“你也听到了?”

得到确定回复，顾泽腾地一下站起，看到洞中其他族人也满是惊慌的左顾右盼，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何事。

“别慌，你们在洞里别乱跑，我去就行。”他说道，但这话才说完，就有一种心悸感生出，似乎这个决定惹恼了某个伟大存在，就要降下惩罚。

顾泽咽了咽口水，抬脚往洞外走去，但每迈一步，心中慌乱就强盛一分。

终于，他再也不敢提脚。

“会死的，再迈一步真的会死的。”似乎身体内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正拼命叫嚣提醒。

“走吧走吧，我们一起。”他回过头，对着自己的族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很快，顺着心中指引，四百多号人踏上或许再也回不来的黄泉路。

一路上，顾泽绞尽脑汁，一个不知道是否有用的主意冒了出来。

“都跟我一起喊，山神大老爷永享万福。”

他见族人一脸懵逼的看来，自顾大喊一声。

“山神大老爷永享万福。”

磕磕碰碰的学舌开始了，顾泽干脆停下脚步，而那心悸感却没有出现，似乎在那精神波动蔓延后，某位可能是山神本尊的存在就已经把视线锁定他们身上，所以看到感兴趣的发现才没有过于逼迫。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存在已经将注意力收回或转移，毕竟在顾泽想来，这得多闲得慌，才会一路监视。

然而，大能的世界，顾泽不会懂。

他也不需要懂，就算山神已经不再关注他们，他也不会带人跑路。祁山太大了，跑不远的。更不会打着留下一线生机的名义，分出几个甚至一部分族人试着不去朝拜。他们的人数肯定已经被记住，玩这种小把戏与挑衅无意，风险太大。

大不了就一起死嘛。但在死亡彻底到来之前，总得试着抢救一下。

“我告诉你们，永享万福是什么意思，就是天天有吃有喝，不会被人欺负。”

自己的族人是什么德性，顾泽再了解不过，学舌艰难，会意更难，但他还是要苦口婆心的去说，哪怕只有一点点作用，也值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