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当一方澄黄圆玉被吕彤埋入土中，一股力量波动于无形中向外扩散，而在顾泽灵觉之中，更能感受到一股灵性光辉笼罩人族居住的洞窟。

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石头像软泥一样层层拱起，又在某种浩大力量的引导下，将自己改造成最合适的性质，塑造成最适宜的部件，层层堆叠，蠕动变形。

很快，一尊面貌古拙身穿玄甲，却给人威严勇毅感觉的白玉雕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这就是我们的神主。”吕彤狂热的说道。

等她话音落下，一阵摇晃感突兀出现在众人脚下。

此起彼伏的惊慌声中，之前被用作议事如今成为祭祀神殿的小型洞窟蠕动着开始扩大。不，不只是这里，顾泽很快发现，外间族人聚居的大型洞窟也在迅速发生变化，就像是有谁在捏塑挤压四周的岩壁。

须臾间，摇晃感像是来时一样突兀消失，六根描刻山纹的柱子拔地而起。

“看，这就是神主的威能，祂将庇佑我们不受日晒雨淋，庇佑我们不遭野兽袭扰，给我们带来力量，让我们无惧任何威胁。”吕彤张开手臂，面向被她特意聚来的族人，发出呼唤，“来吧，族人们，让我们一起敬拜神尊。”

说完，她转过身去，大礼拜下。

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着她跪倒在地。

顾泽看着这一切，只觉自己格格不入，好像被众人抛弃，他的精神有一瞬间恍惚，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伫立高台之上的山神雕像，丝丝缕缕如雾似气的光线缭绕其上，投入内里一团似盘旋似静止的黑色漩涡。

“信仰，还是气运？”他心里生出疑惑，但一股厌腻感却阻止他继续深思，并催使他主动离开这里。

月辉遍洒尘世，顾泽抬头望月，宁静而孤寂。

“我又是一个人了。”他想。

但在内心深处，顾泽觉着自己该做点什么。

“偶像膜拜要不得，尤其还是独一神，不能让祂独占那股力量，不管那是信仰还是气运，这不利于部族发展。”

“要引入竞争机制。”

“总不能，人族有了付出，想要回报的时候却只能看祂的心情。”

“而要引入进来的那位也不用多想，就是人族圣母神，女娲大尊。”

“但祂会给予回应吗？这么大一位尊神，应该很忙吧。”

“但除了祂，又有谁合适，既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人族供奉祭祀，又能压住山神不遭反噬？人教教主的那位还没立教成圣吧。”

……

夜，渐渐深了，顾泽收拢一批干柴，点燃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

“呵呵，她不会来的。”

如同耳语般的声音进入顾泽听觉，他豁然转头，身周却空无一物。

“你感受到了吗？那股力量。”

那个声音重又响起。

“你是谁？”顾泽问道。

那声音轻笑起来，说着：“我是谁？”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我是玄诃，亦是玄冥。”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是灵，是魂，是魄，是神，是幽，也是巫。”

“怎么可能？”顾泽豁然站起。

“是什么不可能呢？”那声音回应道，“哦，是玄冥未死？是巫族怎么会和魂魄牵涉一起？”

顾泽分辨着周围的景物，他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被拉进了幻境？

然而并无什么不同，有微风在吹，四周也有族人站岗守卫，洞窟处火光隐绕，更远的谷中隐约还有兽吼声传来……一切都是寻常。

但一切早有不同，自己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族人为何不闻不问？是声音没有传出去，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

“哦，你还有疑问？”那声音回道，“可是，你是从哪里得知巫族皆修精气，没有魂魄之说，身死则灭？”

“难道不是吗？“顾泽干涩问道。

“嗯，倒也不错。”那自称玄冥的声音回道。

“肯定错了。”顾泽回应道，“至少只是一部分对，对吗？”

“哈哈，有点小聪明。”疑似玄冥的存在说道，“至于玄诃和玄冥为何都是我，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我，但他们也都不是我。”

“所以，你没说真话。”顾泽回道。

“不，那就是真实。我即是祖巫玄冥，也是玄诃。”玄冥回道，“而现在，既没有玄冥，也没有玄诃，只有我。”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顾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道。

“玄冥。”玄冥说道，“世界不灭，我亦不灭，我是玄冥，你也可以称我为玄冥法则。”

顾泽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到一个可能：“所有祖巫都化成了法则？就像后土祖巫化为轮回那样。”

“后土，轮回？”那声音疑惑道，又欣喜道，“原是如此，你果然有趣。”

顾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道：“您，能不能不要窥伺我的思想？”

“这可不是我有意的。”玄冥说道，“你要知道，某些时候，精神波动太过强烈，你的一些想法直接就映入了我的知觉中呢。”

顾泽目瞪口呆。

“另外，我要提点你一下，玄诃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玄，后面那个字不用太过标重语气，那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字，那是我在自己是玄冥的时候，看到她，我的长女，所起的感叹，当然，现在我们都是法则。”

顾泽不寒而栗。

“你会明白的。”玄冥感觉到顾泽的诧异，并未多做解释。

“现在，我要问你，是否想要获得那股力量？”玄冥见顾泽无语，问道。

“你人都来了。”顾泽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嘟囔了出来，然后说道，“那股力量应该怎么称呼？”

“信仰，气运，都是对的。但我更喜欢称它为族气。”玄冥说道。

“族气？”顾泽呢喃品味。

“这正是我能定位到你的其中一个原因。”玄冥似有感叹。

“那另外的原因呢？”顾泽忍不住问道。

“给你沉思时想到的那位添堵。”玄冥的语气霎时活泼起来。

“女娲？”顾泽小心翼翼的的问道，问完，就探头探脑的察看四周有无异状。

“没关系的，你那么弱。”

顾泽已经忍不住脑补某位女性在翻白眼的形象。

“那么，如果我向她老人家祭祀，会有回应吗？”顾泽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惹怒这位存在。

“老人家？哈哈，有意思。”玄冥说道。

“会吗会吗？”顾泽孜孜不倦。

“大概吧。”玄冥有点不爽。

顾泽松了口气，故作高深的说道：“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吧，才让您定位到我。”

“是啊，多种多样，机缘巧合。你不妨猜上一猜？”玄冥貌似被提起了兴致。

“法力，阴神，山神，大天尊，信念？”

顾泽转动眼珠，每说一个词便会得到一个嗯的回应，突然，他问道：“玄诃部有你留下的宝贝？”

“是啊，你要是有本事尽可去取。”玄冥大概又在翻白眼了。

顾泽讪讪，见好就收，说道：“那您要怎么帮我获得族气力量？”

其实，他更想说，既然你来了，肯定会达成目的，就算我不问，你也会把东西给我。但他更害怕玄冥直接把他弄死走人，毕竟事不过三。

“是的，那样你会死。”玄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这样来了一句。

顾泽顿感羞愧侥幸。

“我不想和你多说了，虽然你还藏着很多秘密，但你的灵魂现在已经不够有趣。”

顾泽松了一口气。

“哦哈，看来你果然还藏着很多秘密。”玄冥再次出声，“但那是什么呢？”

顾泽几乎没有忍住，就要转动相应念头，但他瞬间省悟过来，大声唱起了两只老虎。

“我已经看到了。”玄冥说道。

“不，你没看到。”顾泽心里想着，嘴上更大声的唱了起来，“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啊，如果不是担心把你弄坏，我就要用强了。”玄冥说道，“快点成就元神吧，这样才能接引更多的真灵。”

顾泽大声唱着，心里在想：“你这样说，我哪里还敢继续修炼？”

“放心，放心，该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自欺欺人。而现在则是时机特殊，以后我们或许再也没有相见之期，哪怕你拥有了可以吸收族气力量为己用的法门。”玄冥带了些萧索的说道，“我选定的棋子，希望你有好运气，能够成长起来。”

“谢谢。”顾泽说道。

“顺便你也要努力展现价值，这样再见之时我才不会对你用强。”玄冥又道。

“好吧。”顾泽说道，耸了耸肩。

但不等他做完这个动作，阴神之中突然泛起一阵大恐惧，顾泽仿佛看到一道贯天蔽日的白气突兀射入阴神中的意识体内。

彻底昏倒之前，他耳边则依稀听到那自称玄冥的存在说着：“不要担心我在觊觎你的什么东西，你接受我的赠予，并以此提升己身，便是对我的回馈，以及最后的一句话，不要相信古神。”

昏迷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等顾泽回过神来，篝火依旧摇曳，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似在梦里，但顾泽知道那不是梦，而且自己也确实昏迷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只是对于此身所处的洪荒大地中的真正时间而言，刚才发生的种种只是一瞬。

而这时‘醒’来，一波波信息顿时闪涌而至，顾泽忍不住捏了捏额头，心中不断自语：“那道白气竟只是外壳，而其本质却是巫族精气，内里竟然还有相应凝练法门？只这一点，就可以称为超级福利，而这还只是一个外壳。”

“而被这精气包裹的内核，本质竟然是涉及所谓族气规则的权柄所化，理解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幕后黑手的安排之一？哈。”

没过多久，顾泽将这些信息大体消化完毕，这时便有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亲，您的外挂已上线，快点来接收模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