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突然，正要闭目调息的顾泽，灵觉一动，出声喊道，但只片刻，望着踩踏月光而来的白发男子，他瞳孔一缩，顾不得身上酸痛精神倦怠，浑身戒备起来。

“息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你，你能教我吗？”望朔析满是无措的说着。

顾泽眯起了眼，虚弱几乎让他提不起思考的能力，他说道：“你来很长时间了吧。”

“是啊，感受到那股月力波动后，我就极速赶来，正好看见你射上天空的光球，还有衔尾追击的翼人。”

“呵，当时没有出手，难道不是你内心已经有了决断？”顾泽冷笑，心内暗道自己竟然成了螳螂，这下八成是真的要完蛋。

而望朔析听到，内心却有其他想法。

自两个月前见到那团明光，望朔析内心犹如拨云见月十分敞亮，之后他说服族老，跋山涉水亲自来这一块区域追索，想要找出放出那道术法的人，希冀以此决定部族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截止现在，已经搜寻二十多天，本拟今日也是没有多少收获，却不曾想，午夜时分，突然察觉近处一阵强烈月力波动，而那频率，似乎与那日感知到的十分相近，这才极速而来，全程目睹顾泽单人屠灭翼人残部的过程。

但让他纠结的是，发出这道术法的竟然是一名息民。

“堂堂帝俊眷族、望舒子民，向如此低贱的下位种族俯首，这要白民如何自处，其他分支会将我们开革出族吧？”就算望朔析再如何面团，也犹豫了起来。

但此刻，他听到顾泽的话，而心中仍自存着刚才顾泽说出那句“我最强的时候是一对一”的姿态，此刻谁又知道这息民是否存有其他底牌，于是便道：“息民，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想做一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顾泽貌似很感兴趣的说着，暗地里则在维持伤口不继续恶化的同时，试着吐纳元气恢复法力。

“我帮你治疗，你指天立誓，不伤害任何一个白民。”望朔析说道。

“啥？”顾泽一脸古怪，要不是状态不对，他肯定要当场笑起来。

正常状态下，遇到异族落难，不该是痛下杀手吗，甚或以此要挟，不答应就死，这位竟然还打算交易？而且，这还是在争夺人皇尊位的大背景下！

“怎么，不愿意吗？”望朔析皱起眉头。

“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是在与我商量交易的事情？”顾泽感受到元气滋润身体的感觉，心态略微放松。

“是的，交易。”望朔析点头。

他如果知道不久之前，顾泽在山神大殿的所为，肯定不会这样说。

“那我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顾泽说着，故意环视左右，“这地儿太污浊了，你想在这里谈吗？”

眼前这白民自始至终悬浮半空，如果不是故意显摆，那就是有洁癖，有洁癖就说明这人比较讲究，性格中自然相应存在可被利用的地方。

“也好。”望朔析点了点头。

顾泽便起身，脚下同样凝出一团月光，云淡风轻的向望朔析点头，示意跟上，但飞了没有半米，顾泽突然停住，状似懊恼：“忘记收拾战利品了！”

说完，他对望朔析说道：“不知名的朋友，那件法宝你要不要，送给你，回馈你传达的善意，如何？”

望朔析厌恶的看了一眼静悄悄躺在血沫肉渣里的法器一眼，摇头拒绝：“不用，多谢你的好意。”

“好吧。”顾泽耸耸肩，从一侧树上折下段树杈，把它叉了出来，接着，他又用树叶使劲擦拭一遍，这才对望朔析道，“我们走吧。”

然而，遁光没行几米，他又说道：“唉，贵客远来，我却一身血污，真是怠慢。”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看出顾泽在拖延时间，心中打的算盘未必善意，但望朔析却为这幅表现感到满意，认为顾泽这人懂礼貌讲卫生有素质，不愧是修炼出太阴法力的人。

“你若知道哪里有山泉溪流，尽可洗漱一番。”望朔析便道。

顾泽大感震惊，脸上却是一副感动莫名的样子：“早前，我便从神尊处听闻，白民生性高洁，今日得见，果然不虚！”

见这人一脸得意，顾泽又道：“可我还是想问，你不怕我趁机跑掉吗？”

望朔析皱起眉头，直愣愣的问道：“你会吗？”

顾泽哑然失笑，说道：“不会。”

而之所以不会，仅是因为飞不远。

望朔析满意点头。

又过一会，顾泽在翼人定居的谷原中找了一个小河，简单洗刷一下，见礼道：“我是顾泽，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望朔析。”

“望兄。”

望朔析皱眉：“我氏望朔。”

“哦哦，不好意思。”顾泽闹了个乌龙，改正道，“望朔兄。”

如此，他便进入正题：“你说要用治疗我的方式，换取不伤害白民。可是，我有很多疑问。”

“请讲。”

“你所谓白民，是指你所在的部族，还是洪荒之中所有白民？”

“自然是所有族人。”

“若白民伤害我和我的族人，我也不能对他们出手吗？”

“这……”望朔析迟疑起来。

顾泽却不等他回应，继续道：“我这伤势不过皮肉之伤，未损根基，自己就能恢复，何须望朔兄帮助？”

望朔析本就不多的杀意早在之前一连串的拖延中消磨殆尽，此刻闻言，却只能低叹一声，说着：“你待如何？”

他这话一出，却是完全被带入顾泽的套路中了。

顾泽就咧嘴一笑：“望朔兄，你的问题是，想要东西的价值太高，而交易筹码却又过低。不知道，你还能拿出什么东西？”

望朔析凝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观你法术，多为攻击杀伤，却是缺少治愈增益之类，我若以此秘术交易，你可愿立下誓言？”

顾泽眼前一亮，说道：“我拥有的神通法术都是通过自悟得来，虽然偏向攻击，但日后未尝不能获取望朔兄所言治愈增益性质的术法。”

望朔析张口语言，顾泽却已经继续道：“不过，若得望朔兄帮助，肯定会极大节省我的时间，所谓千金难买寸光阴，况且这些秘法对于贵部而言，也肯定是极其珍贵，所以我可以立誓，不主动伤害望朔兄所在部族的白民。”

说完，顾泽便等着望朔析讨价还价。

不过，他内心自认，这一番交易公平公正，并没有得寸进尺，不像是面对祁玉，厚颜无耻的行那狮子大张口的做派。

望朔析内心再度陷入纠结，但他也只面部表情有所显露，整幅体态沉稳端庄，白发白衣，俊颜如玉，远望如仙。

“大争之世，纷乱将至，谁人能免？”顾泽悲天悯人。

望朔析闭目，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望朔兄昔日可见补天之神？”顾泽继续加码，催他决定，“那是我人族母神。”

“大家都得月神眷顾，岂非缘分？”

“珍惜机会啊，望朔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咯。”

望朔析终于睁开双眼：“我当时，真该直接出手。”

“嘿嘿。”顾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