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光芒如潮水般将婴儿的身体淹没,托着婴儿冉冉升起,在婴儿用力看清周边情形的时候,他惊愕地看到了一颗俯冲下来的巨大动物头颅,鹿角,兔目,牛耳,驴口,在他还没有反应的时候,这条庞大动物的目光骤然和婴儿的目光交会,轰地一声,一道巨大的龙形光影从那条动物的身体中窜出,凝聚为一道透明的精气,精气顺着婴儿的头顶劫海钻入,而后牢牢锁定在婴儿的后背脊骨之中。
婴儿顿时感到自己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禁不住想要怒吼。
就在这一瞬间,婴儿的身体突然下坠,宛若落向了无底深渊之中,周边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他的身体,寒冷让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在婴儿再度苏醒的一刻,他发觉自己已然出现在一座黑暗的洞穴之中,他看到自己周边爬着许许多多幼儿,这些幼儿浑然不觉危险即将降临,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突然间,黑暗中游出了无数的怪物,那是一条条粗大的毒蛇,吞吐着毒舌,甫一看到白嫩的孩童,兴奋地嘶嘶鸣叫,它们飞快地扑向一个个小孩,将毒牙扎入孩童白嫩的肉身,用长长的身体将孩童死死缠住,一口口吞入肚腹之中。
变为幼儿的男孩看着那些哭泣的同伴,他并没有惊慌和恐惧,或许是他继承了那条龙的气息所致。
他只有一个信念,找到那片光明所在,找到那双美丽的眼瞳,因为那里,才是属于他的方向,才是他的归宿。
遍地的碎石划破了男孩的肌肤,刺骨的寒气几乎冻僵了他的小小肉身,周边,一个个挣扎爬行的幼儿由于体力不支倒下,被一条条大蛇残忍吞噬。
男孩依旧在爬着,他什么也不想,他只有一个单纯信念——回家!
一双双冷酷的眼眸俯视着这些苦苦挣扎着的幼儿,只要稍稍觉察到一丝人性中的恐惧和懦弱,它们便会闪电出击,咬死这些孱弱的生命。
或许是男孩天性中正大无畏,竟让他侥幸躲过了身边一条条毒蛇的威胁,他从密密的毒蛇丛中一步步爬出来,从很多婴儿的枯骨上爬了过去,爬向他以为的光明所在。
直至最后,婴儿终于停了下来,因为他前面已然没有路,而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洞窟。
就在婴儿不知所以的一刻,黑暗的雾气从洞窟深处翻腾而起,随后,一条高耸兀立的巨蛇脑袋参天而起,这颗脑袋上长满了一颗颗丑陋的毒瘤,七色纷呈,闪烁着一道道陆离的幽光。
巨蛇怒瞪着暗绿色的眼睛,死死看着婴儿,忽然间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无比邪恶的老太婆,老太婆高举着手中的蛇杖,口中念诵着邪恶的诅咒,无尽的黑暗雾气从周边奔涌而来,竟化作一条条细长的毒蛇光影,从婴儿的七窍和肌肤中疯狂钻了进去。
婴儿张口结舌,瞬间在剧痛之中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这种痛苦的力量波及肉身和灵魂的各个角落,即便一个成人都不能承受,何况一个幼儿?
邪恶的老太婆目光灼灼看着不停在男孩身体中出没的毒蛇,桀桀怪笑道:“受不过,是尔福,受得住,是尔灾,小东西,本座期待你的表现,你可不要让本座失望啊,桀桀......”
当所有的毒蛇光影从男孩的身体中相继游走的一刻,那根尖如毒牙的食指快速点在男孩的印堂间,暗绿色的光芒从指尖疯狂涌入,最后一刻,老太婆仰天大笑,身体凭空消失。
不说男孩此刻在幻局中挣扎,这当儿,就见一个黑衣人从后方斜行而来,口中连连大笑道:“好一个大奭师,好一个季鹰,好一场宏大布局,只可惜这场坐收渔翁之利的好处,除了本相享有,还有谁配?”
那黑衣人迂回蛇行,如入无人之境,看去丝毫未将这座神秘莫测的月窟大阵放在眼内。
“大荒之天非我天,我渊狱独行魔疆大道,破旧立新,吾道无疆,这月窟大阵虽难,步步破之,必达终点!”
大笑声中,就见那黑衣魔相距离那男孩的身影越来越近。
黑衣魔相正自凭借蛮力强行破阵前行,冷不防就见一个身影横插而至,生生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不是大奭师季鹰又是谁?
“季鹰,你的本命魂珠破碎殆尽,此刻境界大跌,固非本相对手,臣服吧,待本相获得无上传承,必替你续命!”黑衣魔相哼声道。
“我这一生只敬本心,只爱一人,黑衣魔相,久闻你手段卓越,但要想过去,除非我死!”
“好胆,只是季鹰,那男孩天生夭绝之相,本非古沧血脉,你为何要拼死护着他?”
“那你为何要抓他?”季鹰冷笑反问。
黑衣魔相仰天大笑不止,叹息道:“一个人不惜付出遗臭万年的代价,亲手毁人一国,坑杀白氏一门宗亲五万余口,这该是多大的仇恨?他究竟想得到什么?是永生还是至高无上的地位?除了这个,季鹰,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看得上眼,只是,你已命在旦夕,一切的一切,你终将失去,难道你是在故意求死吗?又或许,那小孩是你的至亲骨肉?这年头,世上哪有丹心节臣?何况,季鹰,你杀孽太重,你已是一个坏透的大恶人,我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只想杀你。”季鹰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
黑衣魔相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初见那古沧世子,其血脉,贵胄气度,仪表举止,分毫不差,我几乎已确定,只是心中仍感觉有一丝不足,却又想不清楚何处不足,只得将计就计,走一步再说,其实我一直盯着你,一刻都不曾放松!”
“季鹰,我不知道你是否真在演戏,因为你表演的太过真实,连我都不相信是假的!我在鬼把门上将你的一切来由看得真切,包括你和智昌几人的殊死一战,实在太过惨烈!本相之所以姑且相信那个世子的身份,也是入了你的戏局所致!直到进入这月魔天,直到这世子被大阵力量轻易抹杀,我才知道,他,一定是假的,他的存在,才是为了掩护那男孩——真正的古沧王世子!这个倒霉的家伙至死都不会知道,他只是古沧王手中一枚被算定的棋子而已!”
黑衣魔相直视季鹰续道:“只是季鹰,你算错的是,你以为进入了月魔天之后,借助月窟大阵的威力,本相就无法抓住那男孩?我渊狱的手段不是尔等边鄙之民所能想象,本相既敢来,就有手段出阵。此役大荒实力大损,待本相获取传承,一统大荒指日可待,哈哈哈......”
“你既然如此笃定,便决死一战吧!”
季鹰咳嗽一声,翻卷的披风将身体紧紧包裹,骤然膨胀起来,便如一座丘峦镇在当前。
“季鹰,你这么想死,本相反而有点舍不得杀你了,记住,死在本相的手中乃是你一生的荣幸!”
“或许死在我手中,正是你一生无上的骄傲!”季鹰反唇相讥。
“是吗?那就拿出你的真材实料证明!”
冷笑声中,一只巨大的魔掌阴影凭空出现,轰然拍中季鹰裹身的巨大气囊,气囊砰地弹起,向后方急退,魔掌如影附形,一气拍出数十道掌影,砰砰砰,接连的爆裂声中,这个巨大气囊竟然兀自死撑着没有泄气。
这二人以蛮力强行破阵,顿时激起月窟大阵强势反弹,无尽的锋芒凭空生成,从四方上下刺向二人的身体,季鹰凝聚的气囊顿时出现了数之不尽的大小孔洞,刹那间爆裂开来,碎成漫空布丁,恰似一只只狰狞飞舞的血蝙蝠,嘶鸣着化作了飞灰。
然而,那黑衣魔相处身此等危局,竟然毫发无伤,他的身体仿佛透明一般,任由那些锋芒刺穿,竟看似不留一丝血迹和伤害。
空中的魔掌当仁不让,仍旧在步步追击,砰砰砰,季鹰的身形踉跄后退,他周身的衣物所剩无几,露出了一具惨不忍睹的破败躯壳,浑如一具被风干的木乃伊,脆弱不堪。
无尽的黑气如毒蛇般在其身体内出没,吞噬着他越来越少的血气,以致于他的下腹已然被蛀空,竟然能被直接看穿。
“啧啧啧,一代枭雄居然落到如此田地,季鹰啊季鹰,你不惜自伤杀敌,还中了智昌的来去咒,如此惨淡不堪,本相真的有点下不去手啊,若你真的山穷水尽,也罢,本相法外开恩,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