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和许倚婷一前一后地往教室走，初三年级的教室在三楼，他俩刚走到二楼转角处，看的海林匆匆跑下来。

“你被鬼撵了，这都快上课了你还跑？不怕老王削你。”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说我容易吗？”海林一脸委屈地看着刘军，“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他跟刘军说这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没有停下脚步的许倚婷。

“刚才我从厕所回来，看到老王在跟那个插班生说话，我故意走慢一点，听到几句。”

一听跟插班生有关，许倚婷停下了脚步。

“我怀疑他跟老师告状了，”海林看了许倚婷一眼，“好像在说你碰坏了他的电脑。”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就是想讹人吗？那也得看跟谁。”许倚婷一副高傲的样子。

三个人会到教室，果然看见班主任王平年附身在跟乔奕说话。见状，许倚婷更加火大，高跟鞋把地板敲得得得响，会到座位还故意让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

王平年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说话。上课以后，所有需要回答道问题，他几乎第一个让许倚婷回答。上了初中以后，上课回答问题举手的习惯已经没有了，都是老师点名，每次点的也都是老师喜欢的尖子生，至于许倚婷这样的，基本不会被问到。

那天，王平年像是故意为难她似的，除了问问题，还让她上讲台演算，这她哪儿会呀，要说这也没什么，问题是，凡是她回答不出的问题，他都会让新来的小不点回答。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做起初三的代数题跟玩儿似的，这就显得站在一边的许倚婷特别笨。

他这是故意的吧？好你个王平年，你要抬举谁我管不着，也没必要贬低我吧？许倚婷从第一节课就一直压抑的怒火，快要让她爆炸了。“好你个小不点，跟我对着干，有你好看的。”

许倚婷暗下了决心以后，眼皮一耷拉，管你起多大的风，我就是不开船。可以说她对付老师也还是有一套的。

乔奕做好题，回到座位，许倚婷因为不会，一直站着讲台边上。

王平年迅速地看完黑板上的答案，一步步给下面的同学分享，最后把乔奕好一通表扬，完了对许倚婷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挺大一姑娘，怎么都不知道羞愧呢？算了，你还是会座位上吧，以后你们要多向乔奕同学学习学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自己，不觉得羞愧吗？”

下课以后，王平年又特意把许倚婷留下，告诉她说早上她把乔奕的电脑弄坏了，“按说是要赔的，可人家说了，不要你赔。多好的同学，我希望你们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好好跟他相处。”

许倚婷口头应承，心里却更恨乔奕了。

她恨乔奕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本来嘛学习不好的又不是她一个，这个叫乔奕的同学没来之前，也没见老师拿她跟这个比跟那个比的，你学习好是你的事，我不想学是我的事，我招你惹你了，一来就跟我过不去？你们每一个老师不都是要跟他好好相处吗？我偏不！

看着班主任王平年远去的背影，许倚婷鼻子里哼出了声。

于是乔奕在来到安城中学初三二班的第一天，放学的时候就被一个看似鲁莽的男同学撞倒，滚下四五级楼梯，他揉了揉秃噜皮的膝盖，渗出血丝，撞他的那个大个子男生已经跑远，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乔奕捡起地上被撞散的笔记本电脑，胡乱地往包里一塞，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疼吗？”身后响起一个男同学的声音，他回头看去，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背着半旧的书本站在那里。

“我叫韩随，也是初三二班的。”他伸出手，以示友好。

乔奕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这半天，四节课，他出了回答老师的问题，没有多余说过一个字。

“你很聪明，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们，”韩随并不放弃，一直跟在他身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看到乔奕仍然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停下了脚步，“你考虑一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奕虽然没有搭理韩随，却感到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第二天，乔奕来上学的时候，没有再带电脑。

他走过洛河上的石桥，刚要进校门，就被几个高年级的同学拦住了去路。

“小子，有钱吗？哥哥我还没吃早饭呢。”

他装作没听见，向绕过去，却一把被抓了回来。

“不懂规矩是不，哥今天就教教你。”说话就那男生就像提小鸡一样，抓着他的脖领子，按在树上。他旁边的两个人过来翻她的兜。

“老大，这小子的兜比脸还干净。”

“那就给我打。”被称作老大的发号施令的同时，自己首先扬起了拳头。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突然听到旁边一个人大声喊，“打人了，打人了。”几个小子一听，撒腿就跑。韩随走到乔奕跟前，替他收拾地上散乱的书本，“你怎么不大叫呢？每天早上大门口都有老师值班的。”

“谢谢！”这是乔奕第一次跟韩随说话。

“你的声音可真好听，跟女孩子一样。”韩随随口说了一句。

乔奕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对不起，对不起，”韩随跟在他后面道歉说，“我没别的意思，你还没有变声嘛，可不就像女孩子。”

“我没有生你的气。”他站了一下，说他从来没一个朋友，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韩随松了一口气，不只怎么，他很怕乔奕不理他。从小到大，他也没什么朋友，昨天，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生，就觉得特别投缘，尤其他是那么聪明，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他喜欢。

他快步走到他跟前说以后他们就是朋友了，说着把乔奕的大书包拿过来背在自己肩上，这次，乔奕没有抗拒，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呢？

韩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他发现，这个男孩的五官相当精致，卷翘的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子，嘴巴粉嫩得让他想起曾看过的古代仕女图。“真可惜，”他心中感慨，男孩子长这样未免太娘了，如果他是个女孩的话，该是怎么样的绝色倾城，就算是剃得短短的小平头也不能拉低他的容颜，在他人生的女性当中，许倚婷算是最美的，王她跟前一站，还真找不出一点优越来。

从那天开始，韩随就成了乔奕唯一的朋友。可即便他们成为朋友，乔奕还是很少说话，他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父母是谁，乔奕除了会对他展颜一笑外，跟其他人没啥区别。就这样韩随也很满足了，他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朝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为之增色。

每天，韩随在洛桥边等他一起去学习，放学的时候，他怕人欺负他，要送他回家，他从来不肯，直到看着他远走，他才会独自回家。

这天，韩随无意中听到刘军和海林的对话，知道他们要对乔奕不利，想去通知他，找了大半个学校也没有找到，后来听说高中部的数学老师把他叫了去，再后来他就听人说高中老师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的问题，他不用苦思冥想就能给出正确答案。

他庆幸这样的人跟自己是朋友。

韩随本身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从小不喜欢跟人一起，是因为他们没自己聪明，跟不聪明的人一起玩，他觉得很无趣，所以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做数学题，小学没毕业，他就把初中的学完了，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没想到来了一个乔奕，比他这个天才还天才，他不嫉妒，他认为嫉妒是蠢人才会去做的事情，而他，只会为能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庆幸。

他站在高中部顶楼的平台上等乔奕，他要等他出来，好送他回家，他不能看到班里的那几个蠢人因为妒忌而伤害了他。

天，眼看就要黑了，高中部晚自习的铃声都已经响了两遍，还没有看到乔奕走出高中部的大门，韩随的心中有些着急，下了天台，刚才热闹的走廊很是安静，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学生和老师已经都散去了，乔奕去哪儿了呢？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伸头往里看了看，没人。想必乔奕不知道他在等他已经回家了吧？初中部是不上晚自习的，只有初三班级因为中考在即，允许学生晚上去教室自习，也时不时有老师会来指导，可那都是自发的，他没来过，乔奕更不会来。

他抱着一线希望去教室看看，刚走到初中部的教学楼，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乔奕，你怎么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唯一的朋友，对方没有说话，身体却摇晃得厉害，他赶忙跑过去，看的乔奕脸色苍白，有血从后脑勺快速地流到脖子和衣服上。

“是谁？是谁干的？”

乔奕看着他关心的眼神，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