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盆里的水可没这么大动静。那就只有……莲蓬潭!这天气连个风丝儿都没有,哪来的水声?难不成有大姑娘在莲蓬潭洗澡?又或者……有鬼!?
乌图仿佛看见在幽幽的月光下,一只披头散发的水鬼在莲蓬潭里游啊……游啊……水鬼的脑袋被水泡得又白又大,两只眼睛肿成细缝,鼻子只剩下黑窟窿,耳朵掉了一只……它慢慢爬上岸,“啪嚓”、“啪嚓”,水鬼拖着满身海带、贝壳、金鱼草,往贵宾楼的窗户一点点地爬过来……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少年缩在被子里,支棱起一只耳朵,使劲听着窗外的动静。“糟糕!我怎么忘记关窗户呢?万一水鬼从窗子爬进来……”乌图毛了!
“现在这个样子被小兰她们看到,至少要被笑半年!图图少爷我从小到大怕过谁啊?”乌图想到这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拱,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飞到窗边,先把两扇窗子牢牢关严,又搬了一只花盆架子顶在门口。
“这下安全了!”乌图长出一口气,翻身躺下。倾耳去听,莲蓬潭里的水声也消失了。
“也许是莲蓬潭里的老王八练习游泳呢,看把我吓的。”乌图自言自语,他所有功夫里,“自我安慰神功”绝对拔尖。
“谁……是老王八啊?”有人在乌图脑袋后面轻轻说话。
“妈啊!”乌图像被猎狗追起来的兔子,一下跳起三米高,脊梁都要贴在房椽子上!一回头,乌图看见屋子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月光太暗,乌图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听声音,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干什么!?
乌图觉得脑瓜皮发麻,头发好像练成了“舞空术”,全竖起来了!
“你是谁!?要干嘛!?”乌图想问她这两句。转念一想,“这可太俗了!”于是乌图随口来了句:“你……吃饭了么?”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乌图现在特别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问哪句不好,偏问这句!她要说‘我还没吃呢’,我就只能接着问‘那您想吃点啥?’她想吃点心还好办,万一要说想吃我呢?我是给她啃胳膊还是咬大腿啊?”
乌图看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觉得哪样都舍不得。
女人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乌图,忽然“噗嗤”一笑,“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问我是谁,偏偏问我吃了么?可真有意思!”
乌图听她说话不像马上要吃人的样子,心也就放下来一些。女人在屋里转了一圈,用鼻子闻来闻去,最后飘飘然坐在椅子上,“味儿还成,不俗。”
“她还是想吃我,要不闻味干嘛!”乌图虽然心里打鼓,但还是在对面坐下,仗着胆子问道:“不知姐姐夤夜来访,所为者何?晚生马冬,诚惶诚恐。”
女子哼了一声,“少跟我扯淡!我看呐,你除了‘诚惶诚恐’是真的,剩下没一句实话!”
乌图的确没什么实话,而且现在真的是“诚惶诚恐”。他不由自主地往怀里掏,平山雷的铜盒一直贴肉藏着,急了连盒扔出去,炸死这个王八精!
女子左手一伸,指尖发出几道原能微光,乌图顿时觉得半身发麻,虽然还能动,但肯定不利索!他心里明白,这是对方用“原能无影拳”一类的功夫阻碍自己体内原能波动,从而造成行动不便。就凭这一手,“王八精”绝对是个高手!
“你不要搞鬼,在我这差得远呢!”女子虽然说狠话,但脸上还是带着笑。
乌图借着指尖的灵光,看见女子的长相。这人身材中等,淡金脸色虽然有点少见,但是相貌极美,举止优雅,除了稍微有点水蛇腰之外,堪称完美。
“嗯,我不搞鬼啦,你也别发飙,好不好?”乌图两只手勉强地高高举起,以示诚意。
女子本来以为可以令对方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想不到乌图还是可以举起双手。看来还真有点小瞧他了!
“您到底是谁啊?来我房间干嘛?”这两句话在乌图肚子里转了好几圈,还是问出来了。
“我叫金婀娜,你住的这儿是我的地盘,你说我干嘛?”
“你的地盘?”乌图有点懵。“难道段大哥怕我晚上寂寞,特地派了这个大美妞过来?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金婀娜,看这水蛇腰,还真是人如其名哈!”乌图死到临头还想美事,脸上就差写“龌龊”两个字了。
“想什么呢!?”金婀娜见乌图忽然一脸坏笑,知道这小子准没想好事儿。
“不敢、不敢,我什么也不敢想。”乌图眼珠一转,“金小姐,您的名字起得挺好,婀娜多姿,可真配得上这两个字呐。”
“还凑合吧,我自己取的!”金婀娜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洋洋自得。
“那是相当凑合!”乌图一挑大拇指,脸上笑成一朵花,肚子里却说:“姓金本来就够俗了,还偏偏叫什么‘婀娜’,简直俗透了,还自我感觉良好!”幸亏金婀娜不会读心术,不然非把乌图活活掐死。
奉承了几句,看金婀娜没啥反应,估计她不吃这一套,乌图马上换成一副可怜相,“那个金小姐,您找我到底干嘛啊?”
“也没什么,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好人?”
“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去年我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金婀娜又被乌图逗笑了!“你要是好人,世界上就没坏人了!”
“啊!?完蛋了,我居然是坏人!”乌图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叹了一口气:“金姐姐,您想吃就吃吧,反正我是坏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最后关头,乌图终于拿出了男子汉气概。
“你傻啊?好人怎么当山贼呢?”金婀娜顿了一下,笑道:“再说你也没几斤肉,谁希的吃?”这时窗户微微动了一下,金婀娜不见了!
乌图觉得全身一松,他被金婀娜压制的原能波动恢复正常。少年推开窗子望去,外面依然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动静。他把窗子轻轻关好,“吧嗒”一声,有一只圆圆的东西掉在窗台上。乌图点起蜡烛,看到桌上两枚银元摞在一起,闪闪发光。
乌图拿起银元细看,在这两枚银元的中心有两个浅浅的凹痕,这正是他刚才用力捏在一起的。如果乌图没有健忘症的话,他清楚记得当着皮猴子的面,把这只“银饼”丢进莲蓬潭中了!
“真是王八精?”乌图直冒冷汗,“看来她刚才没吃我,对我算是挺客气了!”
乌图激动了一阵,终于平静下来。仔细一想,他觉得越来越怪!“这里明明是段大哥的贵宾楼,怎么金婀娜说是她的地盘?”
想了又想,乌图确定了三件事:“第一,段大哥对我没恶意;第二,金婀娜对我没恶意;第三,如果有恶意,我担心也没用。”
这就齐了!
乌图现在躺床上,心情大不相同,觉得很踏实,马上就睡着了。
一大早,有伙计送来早点。乌图正吃着,皮猴子推门进来,“马老弟,昨天晚上睡得还成?”
乌图上下打量皮猴子,看他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不老实,实在不像是作弄自己的样子。随口问道:“皮老兄,什么时候祭金姑娘啊?”
“啊!?”皮猴子当时就慌了!他把门窗都关好,低低地声音说道:“金姑奶奶的事,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李伙计?”
乌图神神秘秘一笑,“是金姑娘自己告诉我的。”他从枕头底下掏出来那块“银饼”,给皮猴子看了一眼,“她昨天晚上来过了!”
皮猴子直着眼睛,一脸艳慕!“马兄弟,你可真不是凡人!我在山上三年多,一次都没见过金姑奶奶,你头一天来这,金姑奶奶就单独见你了?她跟你说啥了?给你啥宝贝?”
“给什么宝贝?除了这两块银元,没别的。”
“我听说,凡是金姑奶奶见过的人,都得了宝贝。喜欢钱的就给金条,喜欢兵器的,就给宝刀宝剑。”
“就这两枚银元,喜欢你拿走。”
皮猴子连连摆手,“金姑奶奶给你的,我可不敢要!”
“这么说段大哥给我安排住这,是照顾我咯?”
“马兄弟你是贵宾嘛!当然给你住最好的房间了。不过我想段大哥应该没有刻意安排,金姑奶奶的事,哪有人说得好?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听皮猴子这么说,乌图彻底打消疑虑。于是又问:“咱们山上今天祭潭,其实就是祭金姑……奶奶吧?”
“嗯,就是给她送礼呗。莲花山上下都靠姑奶奶保佑发财呢。”皮猴子打开窗户,指着莲蓬潭东边山壁上凸出的一块平台,“那就是祭台,一般要中午十二点才祭祀,段大哥他们现在挑祭品去了。”
乌图看看祭台,又看看天上的“雾隐迷魂阵”,几乎可以确定,这座迷魂阵还有聚义厅,都出自金婀娜的手笔。
“小丫头不赖啊!一定是个什么灵兽成精,在莲花山修炼。有她保护,兰城那些烂番薯、臭鸟蛋哪平得了莲花山?大门都摸不到!所以段大哥才要定期送礼呢,这叫‘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