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拉着辛彤在碧云宫里闲逛,李沧海却没心思东瞅西看,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审问”。乌图感觉出少女的压力,他做了个鬼脸,笑道:“没事,一会儿问你什么就实话实说。”看见他这副样子,李沧海压力减去不少。
天马殿,这里是神族乌氏在碧云宫的最高殿堂。这座大殿虽然面积不大,但位处碧云峰的至高点,地形险要,吞吐开合,集四方灵气于一点。天马殿金装玉饰,在门口处有一组黑曜石雕成的石人石马。石人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腰间佩刀,手握鬃毛,目光炯炯,望向正南方。
乌进领着乌图、乌果到此,几个人先给石人鞠躬。李沧海看到,也深深地鞠了一躬。乌图小声说:“你不用鞠躬的。”
李沧海道:“看见恩公通天爷的人身像,应该致意。”
乌进听到李沧海的话,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位姑娘。他对门口执勤的弟子小声说了一句,那弟子赶紧到天马殿里边传话。乌图也觉得奇怪,李沧海怎么知道石像的事情。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石像是通天爷?”
少女微微一笑:“看见人像刀鞘上刻着‘龙啸’两个字,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乌图和乌果兄弟俩同时赞叹。就连乌进都觉得这姑娘不但聪明,而且心思细密,反应极快。龙啸宝刀是乌氏先祖乌通天年轻时常用灵器,因为李沧海对历史掌故极熟,再加心思细密,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时传报的弟子已经回来,带着乌进、乌果、乌图和李沧海进入天马殿。
天马殿没有一扇窗户,如果把大门关上,外界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但大殿里面并不黑暗,人在大殿里,好比身处晴天的旷野,对面见到,纤毫毕现。虽然这么明亮,但整个殿中没有一根蜡烛,一条火把。全靠点缀在各处的一颗颗明珠照亮四下。这些珠子每一颗虽然只有拳头大,但比十五的满月还亮。在宝珠的明光下,少女的身影更显得婀娜有致,面庞更匀净美丽。
绕过大殿正中的屏风,后面有一排房间,乌进一行人进入到正中的一间房间,里面有两排木椅,正中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的长者,左手边是一位面带慈祥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右手边坐着一位花白短发的老人,这就是神族乌氏的三大长老。
白须长老是乌图的太爷爷——乌全清。乌氏一族现在数他辈分最高,功夫最深。因为他平时修道,所以族外都称呼他做“鸡鸣山的乌真人”,乌图从小叫他“真人祖祖”。乌真人在乌氏三大长老里为首,其地位还要高过乌氏常驻红泥宫长老。花白短发的老人是乌图的远房叔祖父乌山河,而老奶奶是乌图的亲奶奶,名叫林正义。
乌进叔侄给长老行完礼,乌真人一挥手,让乌进和乌果退到门外。林正义对李沧海招招手,请她坐在自己身边。乌图涎皮赖脸地也想坐在奶奶身边,乌真人脸色一沉:“你还是站着吧。”吓得乌图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乌图心里打鼓,虽然“真人祖祖”脸上没有怒意,但这次绝没什么好事等着自己。果然,乌真人问道:“乌图,你有没有杀昆仑派的人?”
“没有!我是昆仑派俗家弟子,白师父教我原功和行走江湖的规矩,我怎么会和昆仑派的人动手呢?”乌图振振有词,毫不怯场。也难怪,他本来心底无私,怎么会怕?
说完这套话,乌图翻着大眼睛给三大长老相面,想从他们脸上看到自己的未来。但三大长老面色一致,都是沉静如水,让乌图不禁心里打鼓,生怕局面对自己不利。
一直没说话的乌山河这时开了腔:“昆仑派的人五天前到鸡鸣山告状,说有咱们家的人在昆仑山杀人夺宝,根据他们的描述,只能是你。”
乌图急道:“五爷爷,昆仑派那件事我的确在场,可我没杀人。”
“你在场?把经过详细说说。”林正义道。她从小最喜欢这个孙子,知道他虽然顽劣,但本质不坏,绝不会做杀人夺宝的事。
乌图有奶奶撑腰,觉得底气多了三分,于是清清嗓子,对三位长老道:“这件事还得从李沧海姑娘说起。我因为帮她家除妖认识了李姑娘,后来说起他父亲在昆仑山求道,好多年没见,特别想。可是她自己去不了,所以我就帮她去昆仑山找爸爸。”
乌真人微笑道:“因为想父亲,所以上昆仑山?”
“嗯哪!”乌图说的特别像真的。
“不因为别的事吗?”乌真人继续问。
“别的事?”乌图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地响。他当然记得上昆仑山的真正原因是为躲镇三环赵小曼,还差点把白金龙整死。另外自己在莲花山当土匪,和兰城的官兵结梁子等等“劣迹”要是都说了,今天不死也得扒层皮。
这还不包括在三十里铺拐了“月公子”一匹马……
“别的事……没有。李姑娘就是因为想爸爸了,我才带她去昆仑山的。”乌图认真地说。
“嗯,你们上昆仑山的事,仔细说来。”乌真人不紧不慢,好像拉家常。
乌图来了精神,于是从结识“猴头菇”开始,把寻父这段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三位长老。等他说完,乌真人只是微微点头,不说话。乌山河道:“按你的说法,昆仑派的‘元灵道人’和他徒弟‘飞鸿子’都死在冰蟾口下?”
“这可不是凭我说了算的,事实的确如此。”乌图认真答道。
“嗯,昆仑派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们说是因为你和猴头菇……侯太谷助战,先帮冰蟾杀了昆仑派的人,然后又把冰蟾的元牝珠夺走。”乌山河目光如刀。
“他们血口喷人!”李沧海在一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她眼圈红着跑到乌图身边,跪下,对三位长老说:“我父亲名叫李出尘,是死在冰蟾谷的七位散修中的一个。他们每个人都被昆仑派剑法刺死,但出手的是孤鸿子和飞鸿子,是猴头菇告诉我们的。”
“此事刚才乌图说过,但这是你们听别人说的,不能算数。”乌山河道。
“是,就算这个我没有亲眼见到,但乌公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根本没可能,也没道理跑去杀人。”
林正义忽道:“一直在一起?”
李沧海脸上一红,小声道:“是……一起赶路。”
乌山河道:“昆仑派来人说那八个散修是被昆仑剑法的‘灵犀一指’所杀,但他们咬定是昆仑俗家弟子干的。话里话外,都有你乌图的麻烦。”
乌图小声嘀咕了一句:“您也是昆仑弟子……”
乌山河怒拍扶手,喝道:“你说什么!?”
林正义道:“山河,别吓唬孩子。杀人这件事,乌图肯定做不来。我宁愿相信乌图说的话,是元灵道人师徒觊觎元牝珠,勾结外人先杀散修,后惹冰蟾。因为赤蚕网被侯太谷换了,所以死了两个,剩下那个就把这笔账赖在乌图头上。”
这时李沧海跪地哭道:“各位老神仙,我以我父亲在天之灵起誓,乌公子没有杀昆仑派的人,我们也没有抢元牝珠。”
这时乌真人笑道:“好啦,娃娃你起来吧。你们说的话的确更合情合理。干这件事,乌图一无动机,二无能力,怎么说都不合情理。”
乌山河的颜色和缓下来,对乌图道:“乌图,我们之前碰过,觉得你没有作案动机和能力,所以,杀人这件事可以过去。现在我问你另两件事。”
“您问。”乌图装着没事人一样,可他的小心脏已经抽抽在一块儿了。
“第一,你是不是与兰城东面莲花山的土匪有勾结?”剑光一闪,乌图在莲花山下失落的软剑飘在他身前。
“我……我上过莲花山,但没入伙。”乌图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那你在山上杀人了没有?”林正义语气紧张。
“杀了……”乌图咬着下嘴唇。
“谁!?”
“冰龙司冷。”
“司冷功夫比你高百倍,你怎么杀的他?”乌山河问道。
“我趁冰龙不注意,把平山雷打到他嘴巴里,把他给炸死了。”
乌真人呵呵一笑,“冰龙司冷乃灵修败类,只要有人肯出价钱,他就做人家帮凶。此人该死,你把他除了,是件好事。”
既然乌真人把这件事定性成好事,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林正义道:“好吧,你结交土匪的过用除冰龙的功抵了,还有一条,元牝珠你到底拿了没有?”
乌图犹豫一下,没说话。李沧海不慌不忙地说道:“元牝珠本来被我误打误撞地吸进身体里了,但有一位‘万古先生’把我捉去,放进一只炉子里祭炼,然后元牝珠就被炼化成气,全被‘万古先生’吸去了。”
乌真人眉毛一动,“万古先生?他用的什么炉子炼你?”
乌图叹了口气,“嗨,我跟您都交代了吧。万古先生叫常万谷,这名字真人祖祖您没听说过吧?不过他还有个名字,叫‘江放歌’!”
“是他!”三位长老几乎同时叫出来。乌山河刚要问话,乌真人摆手不让他说,先让李沧海退下。
有人领着李沧海出门,乌进、乌果就在门外等候。看见少女出来,乌果上前问道:“怎样?有没有事?”
李沧海摇摇头,“我不大清楚,但昆仑山的事情说清楚了,那位白胡子老公公说一定不是我们的事。”
乌进和乌果都松了一口气,“还有别的事?”
“别的我不敢乱讲,但我想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有弟子来找乌进,说辛彤不放心李沧海,非要见人。李沧海问:“她在哪?”
“在殿门口等着呢。”
李沧海对乌进道:“我先出去找她,如果乌公子一会儿出来,能不能请您找人告诉我一声?”
乌进道:“可以,你先去吧。”
李沧海随着人往外走,刚到殿外,听到有女子的吵嚷:“你不是李家丫头么?李沧海呢?让她给我滚出来!”远远看到天马石像旁边一位小姐带着红桃、绿柳两个丫鬟揪住辛彤不放。
赵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