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万夫聊了一会儿他知道的关于这个国家的情况,这让回到村子以后从来都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的万夫对他有种相见恨晚的念头。
“梆!梆!梆!”
这时,从外面传来三声敲击声,有点像敲锣。
兰河阳想了想,中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睡吧,你不睡我也要睡了。明天还得请村长给我指条道儿呢。”
“嗯。”万夫也点点头,赞同道:“已经三桓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
河阳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站起身就要离开。
‘3,2,1……’
“那个。”
万夫忽然发声。
“还有什么事吗?”
兰河阳疑惑地回头问道。
“村里没有脚店……我是说,”万夫有些窘迫地搓搓手:“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在我家里下榻吧。”
“虽然不是很宽敞,但绝对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好。”
兰河阳看着他真诚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下意识地一迟疑,喃喃道:“这……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意动,万夫喜上眉梢,连忙摆手。
“不怕大哥笑话,我跟村里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平时也没什么人到我这儿来……”
他有些局促地自爆老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河阳爽快地答应更是让他喜出望外,急忙走在前面引路。
‘Nice job.’
兰河阳默默给自己竖了一根大拇指。
万夫的屋内摆设十分的简单,只有一张干净如新的方桌,一张表面掉漆却被磨得光滑似镜的书案,还有一张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木床。
陈设虽然简单,却能真实反应出屋子主人的性格,刻苦自律,喜欢干净。
即便如此,万夫的屋中也几乎没什么落脚地了。不是因为屋子小,也不是他的家具有多占地方,而是屋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木头箱子。
听他的话,似乎读过不少书,但是屋中却不见一本,也没有书架之类的陈设。
‘难道这些都是书箱?’
河阳暗自想道。
走进了屋中,看到里面的乱象,万夫才脸色一红,暗骂自己豚脑袋,居然忘记把这些零件箱给收拾收拾。
于是,他也来不及招呼兰河阳坐下歇歇,就急忙拾掇起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
河阳自然不会去置喙,而是放下背包,检查起自己的东西来。
幸亏多垫了一层垫子,才让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
因为考虑到可能回来到类似于古代背景的世界,他这次带来的东西会更偏向于精美一些,但也兼具实用性。
一把岛国钢打造的西瓜刀,十块吸水会带来凉爽的花纹精美的冰巾,五盒古朴木盒盛装的现代天然胭脂,还有一包朝天椒的种子。
当然,还有一个比家中那款造型更加精美的方形发条小座钟。
倒不是说他就对钟表情有独钟,只是在进入工业时代以前,人类基本就没有生产精密仪器的能力,更别说像钟表这样靠精密吃饭的家伙事儿了。
所以,哪怕是这里工业化已经萌芽了,哪怕计时习惯不同,单凭工艺来说,这小钟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除非是命歹,又遇到什么特殊化的世界,那也只能认了。
不过经历了前一个世界的洗礼,他现在的心里接受能力空前的强大,哪怕是在这边重新开始,也不会动摇他的意志。
不得不说,别看万夫天天宅在家中,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在河阳检查行李的当口,他已经将这些箱子收拾完毕,甚至还用几个高度一致的箱子拼出了一张床来。
“这是刀?”
万夫走过来时,正赶上兰河阳在拉上背包的拉锁,对那柄包裹着皮鞘的西瓜刀惊鸿一瞥,讶异地出声道。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河阳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还看到后院有几把生锈的金属耙子,难道这里允许使用金属农具,却是禁刀的?
“这不是在外闯荡,怕遇到贼人嘛,总得拿来防身。”兰河阳稳如老狗地回答道,然后一脸神秘地小声跟他说:“你别说出啊,这可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刀。”
当一个人跟你分享他的秘密,你会下意识地认同他,信任他,这是人类的本性之一。
“那你可小心一点儿,为打造战争机关让路,我们黄土之国的刀具都是要报备的。”
“嘿,哥哥走南闯北的,有经验,需要进城的时候,都会先把刀埋好的。”
万夫看似无意的提醒,让河阳心中加了几分谨慎。
首先,他心中觉得对方可能发现了自己露出的一些马脚,但出于良好的相处,所以特意提醒他。
不过看起来,万夫是个社交小白的可能性更大,滥好心,傻白甜。
其次,他话语里透露的“战争机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要尬聊。但听起来,肯定跟“战争”两个字脱不开关系。
而无论在什么时代,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人两人的事情,它的影响力足以撼动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兹是跟战争扯上关系,就绝不是小事,为了安全起见,倒不如真像他所说的,先挖个坑把刀埋起来。
再然后还有些别的事情,比如万一这个国家正在备战,或者是进行战争,那么很可能就会出现强拉壮丁的事情发生。
如果这里的人都是天生身材矮小,那高大的他当是充军的不二人选。亦或是,因为高大的身材而被当成别国的间谍。
这件事还要等他见到其他人,把情况确定下来才能清楚。
不过为了老命着想,兰河阳笑眯眯地重新拉开拉锁,把手伸进背包。
万夫没被河阳的动作吸引住,却也是惊讶地说:“这个东西挺有趣啊。”
他的手指指向的正是背包的拉锁。
“能让我看看吗?”
万夫有些期待地看着河阳。
他自无不允。
万夫小心翼翼地捏着拉头,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贵的易碎品,等拉到头,他又用指尖轻抚着拉链的金属表面,像是在欣赏情人嫩滑如羊脂的肌肤。
明明只是经过抛光的冰冷金属来着,要不要这么夸张。
任何东西在真正爱惜之人的眼中,都是举世无二的至宝,这毫不夸张。
“犬齿交合,严丝合缝,虽然只是褡裢上的小摆设,但独具匠心,隐有大家风范,这一定是个机关大师的作品。”
兰河阳目光怪异地听他拍完这通彩虹屁,没有出声打断他。
‘大家是大家,不过是设计大家,你要是知道这些都是冰冷的机器生产线的作品,不知道会怎么想。早知道在地球,工业化已经被指为阻碍大师诞生的关隘了……’
河阳在心里嘀咕道,但是脸色如常,还点了点头。
“你是机关师?”
他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个小村里也有机关师?”
兰河阳开始飙戏了,在听到万夫的一番解释以后,他的大脑迅速地对它做了剥离。
万夫的话里提及了“机关大师”,这是“起点文字”在他的脑海中留下的符合他思维方式的解释。
既然是东方思维,有机关大师,那平常的应该就叫机关师了。哪怕称呼错误了,也可以推说是地方叫法的不同。
他可是听万夫偶然说起,这个地方十三个国家混战不休,有点儿像是古华夏的战国时期,那每个地方有些自己的叫法,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反客为主地成了提问方,问的还是他擅长的问题,这样下来,看上去倾诉欲已经压抑很久的万夫就会情不自禁地说个没完。
当然,对于万夫这样的傻白甜,其实不用用太多心眼的,只要编的不是太离谱的谎话,他都会信的。
但他的这番说辞是为了应付其他人的,傻白甜的傻是面对所有人的,万一他哪句说漏了嘴,他傻不代表别人也傻,所以不得不谨慎。
“我是小时候在路边玩泥巴的时候被路过村子的师父看中收进门墙的,学艺十年才出师。后来在黄土王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回来观星了。”
果然,万夫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不过说到“黄土王城”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太自然,不愿多说,大概是一段伤心事吧。
‘我懂,我懂。’
“怪不得,我不太了解你们机关师的事情,给我讲讲呗,十年出师应该算快的吧。”
“还行还行。”
万夫有些魂不守舍地,不断用手摩挲着兰河阳背包的金属拉链,语气有些敷衍地应付道。
这倒让河阳有些拿不准了,他是不想说机关师的事情,还是……
当他看到万夫无论怎么摇头晃脑的,眼睛却始终紧盯着他的背包,那喷火的眼神兼职就要把它生吞活剥了。
“你瞧我。”
兰河阳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道:“还说让你看看我那些宝贝呢,说着说着就给忘了。”
然后在万夫的一阵窃喜中,拉开了拉锁,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地摆在桌子上。
当拿出某样东西时,万夫微微发愣,呆呆地问道。
“这个物什能拿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