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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智能参加员工年度体检,医生诊断,他的慢性支气管炎已经发展为肺气肿。尤智能刚从医院回公司,方奇石把他叫到办公室。方奇石说:“除了代替我到省、市、区开会以外,好长时间我没有给你安排工作,你基本上没干啥事。”

这样的话,尤智能每次“坐冷板凳”以后,方奇石都要说上一次。

这次,尤智能不想再无限度地克制自己了。他说:“方总,您没给我安排工作,不等于我就没干事。即使我没干啥事,也不是我所希望的,更不是我所造成的。事实上,每天晚上我都会为自己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从未清闲过。集团公司的职能部门,除财务部以外,其他部门做的事,是谁在为他们出主意和协调?即使有时是您为部门安排的,是谁在组织实施,谁在督促检查,谁在评估绩效?各公司的报批件到您那里基本上是零退回,是谁在指导和把关?还有,商砼公司的日常事务是谁在管理?方总,您是老板,要我干什么,尽管吩咐,没必要说我没干啥事。”

“不争论。”方奇石说,“我今天要说的是,据员工反映和据我所知,煤业公司问题很严重,从明天起,其他的事你都不要干了,立即牵头组织一个集团公司整顿小组,对煤业公司进行一次整顿,重点解决经营、财务和劳动用工方面的问题。”

尤智能听后,更加觉得不是个滋味,心想,只有您老板说话才敢这么随便,这么大套,刚才说我没干啥事,随之又叫我其他的事都不要干了。真不干了吗?按OA办公的流程,那些报批件,我不处理怎么到得了您那里?荣光新城的售房合同要不要签?集团公司的公文由谁主笔或者修改定稿?全集团的行政、后勤事务谁来管理?商砼公司的日常事务还抓不抓?……尤智能恨不得把闷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但他不敢忘记前车之鉴,只好到此为止。

尤智能说:“煤业公司才组建几年,问题也很严重吗?”

“问题不严重我不会叫你出山。”方奇石说。

尤智能想,同机焦公司和荣化公司一样,煤业公司是您老板在亲自分管,怎么会问题严重呢?尤智能说:“我会坚决完成您安排的这项任务,但手上的其他工作也耽误不得。”

下午,尤智能召集列为整顿小组成员的陈明雄、唐雪华、沈晓琳、余宏雷开会。

尤智能说:“根据方董事长关于重点解决经营、财务和劳动用工方面问题的指示,这次整顿由审计部负责财务审计,企管部负责调查核实经营方面的问题,人力资源部负责核查劳动用工方面的问题,由我负责牵头和协调,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和问题,随时向我提出。这次整顿的总体要求同往次一样,实事求是,严肃认真。整顿小组进入煤业之前,由我找煤业公司总经理唐步文谈话。”

散会时,沈晓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尤总,方总又叫您当消防队长,我们又跟着您当消防队员,这火是常灭常起,灭而不绝呀!”

沈晓琳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尤智能没笑,但心里认同:是啊,治理云天、几次整顿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理顺机焦公司的经营和荣化公司的销售,这次又整顿煤业公司,全集团的子公司一个不漏……当消防队长,多么形象啊!但愿这次的火被灭了以后,能够管得久一点。

尤智能同唐步文谈话时说:“唐总,根据方董事长指示,集团公司将对煤业公司的财务、经营和人力资源方面的问题进行一次整顿,希望你本人并请你要求公司的相关人员,正确对待这次整顿,支持和配合好整顿。”

唐步文开始有点紧张,但很快平静下来,慷慨激昂地说:“请尤总放心,我一定按老板的指示和尤总的要求,配合集团公司把这次整顿搞好。”

经过整顿小组认真调查核实,煤业公司的问题主要有三个:

一、私设小金库,数额达五百一十三万元,近五年,用了四百五十万元,使用人和批准人同为唐步文,部分资金涉嫌落入了唐步文的腰包,而唐步文称,主要用在了企业的公共关系上,但提供不了任何依据。

二、最近三年,煤业公司采购回来用于洗选炼焦煤的原煤,八成以上都是唐步文等管理人员供的,有的以家人的名义、有的直接以员本人的名义同公司做生意,其价格普遍高于市场主流价。

三、有两名员工的招聘未按制度规定逐级报批,有三名员工的劳动合同期满后未续签,但又存在事实上的劳动关系,埋下了一定的用工风险。

整顿小组针对存在的问题,在报给方奇石的整顿报告中,有的放矢地提出了整改措施,期待方奇石做出批示,以便抓好落实,完成整顿任务。

两个星期过去了,方奇石未做任何回复,尤智能担心拖久了误事,找到方奇石请示,方奇石说:“这个,情况我已清楚,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现在是用人之际。”

尤智能说:“那何必开展此次整顿呢?”

方奇石说:“昨天说昨天的话,今天说今天的话。”

尤智能说:“方总说得对,不同时段有不同时段的工作任务和工作重点,但是,工作要有连续性,不能东一鎯头西一棒子,不能朝令夕改。”

“不说了。”方奇石右手一挥,“我知道该咋做。”

对方奇石的答复,尤智能不知道该不该向整顿小组的同事传达,不知道该不该落实整改措施,甚至不知道这种半途而废的整顿到底有啥意义。

建筑公司副总经理贺立飞向方奇石递交了辞职书。

方奇石对待高中层管理人员,有他的独到之处,凡是外聘人员中他以为有可能辞职的人,又是晋职加薪,又是赠送住房,且常以笑脸相对,凡是本地人才中他以为不可能辞职的,特别是家门亲戚,就不当回事,别的不说,单是脸色都特别难看。

荣化公司总工程师文石平想辞职,方奇石除了给高薪、配专车和送了一套住房外,还把他请到家里喝茅台。文石平又嫖又赌,不假外出,甚至坐飞机回老家搞第二职业还要在荣化公司报销来回机票,方奇石都能包容。遗憾的是,文石平还是走了,同方奇石连个招呼都没打。

三十二岁的贺立飞,毕业于建筑工程学院工民建专业,加盟荣光之前,在省城的一家施工企业中担任过工长、主办工长、项目经理、工程部副部长。入职荣光建筑公司并担任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以来,责任心和专业技能都很出色。贺立飞每天到建筑工地,距离近的走路,距离远的要么自费打的,要么搭乘项目经理的私车。有几次贺立飞到集团总部办完事后去工地,还是尤智能叫华宗阳开车送他去的。

为了给他的工作提供必要的条件,作为集团分管领导,尤智能建议方奇石:“调配一辆旧的越野车给贺立飞用于工作。”

方奇石说:“贺立飞是本市人,不给他配车他也不会跳槽。”

贺立飞提出辞职,方奇石认为他并非真正想辞职而是在要挟老板,目的是想配车,因而既不说接受人家辞职,也不说不接受人家辞职,按方奇石自己的说法,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一个月后,贺立飞要求企业给他结算薪酬,方奇石这才慌了神,立即打电话要尤智能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尤智能极尽所能,还是没能改变贺立飞的去意。

贺立飞说:“尤总,老板的思路决定着企业的出路,我决意要走,根本原因是很难接受老板的思维方式,对荣光的前景堪忧。”

贺立飞说:“很感谢尤总从人才市场把我招来,也感谢尤总提议老板对我委以重任,这种知遇之恩我不会忘记。我辞职,不是我本人想要的结果。请尤总转告方老板,我三十天前交辞职书,三十天后走人,纯属法定程序而不是用这种办法要挟老板。”

一个年富力强的高管就这样走了。

贺立飞走的时候,方奇石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闷了半晌。

贺立飞走后没几天,李大川向方奇石递交了辞职书。

尤智能闻讯后,把李大川请到办公室,想同他做些沟通,力争把他留住。

不料,尤智能刚一开口,李大川便说:“干个机枪!名义上叫我管经营,实质上连傀儡都不如,有了成绩是他的,出了问题是我的。”

尤智能说:“你的意思是方云虎来协助你抓经营管理,架空了你?”

“方云虎这小伙子倒还不错。”

“那你的意思是……”

“尤总,您是我的前任,难道您没有领教过?”

“大川,方老板习惯于亲历亲为,一竿子插到底,应当说这是他责任心特别强的表现,当然,这种工作方式的确不利于调动部下的积极性,而且容易误认为他不信任人。老板的工作方式近两年也在转变,要有大的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责任心强,在我看来,一是疑心太重,二是怕别人干出成绩。尤总,我理解您刚才的说法,您于公于私的双重身份,决定了您只能替他做这样的解释。”

“请你接替我经营副总的职务,的确是老板对你的信任。”

“信任个机枪!老市长把我引荐给老板的时候,他原本是要我给他当办公室主任,诸维利想争夺您经营老总的权利,而老板又不放心把经营权交给诸维利,您呢,又不愿意按老板的意思重新接管采购,不得已了才叫我管的经营。”

“方总信任你,我尤智能也看好你,愿意把经营副总的岗位交给您。”

“我知道尤老总是在诚心举荐我,培养我,我很感谢。尤总,我下个星期就不再来上班了,现在什么都可以说了。不要您管经营,原本不是老板的想法,是企业内外都有那么几个人觉得您挡了他们的财路,想把您挤出机焦公司。诸总、裘教授还诱导他人告您的刁状,也诱导过我,我没答应,反而驳斥了一些说法。尤总,我是发自内心佩服您,特别是接手您的工作后,通过接触客户和总结过去,感受更深。您是真正的儒商,商务奇才,内部管理和对外经营都做得非常漂亮,不仅是机焦公司和荣化公司,就是整个集团都不可能再出现您这样的老总,我凭啥参与整您?”

李大川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告刁状的居然把您告准了,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也是极不正常的。在对待您的问题上,老板的想法具有两面性,做法也具有两面性,一方面,要您为他献计献策,把您过人的智慧和超强的能力发挥出来,另一方面,又怕您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

“大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我以前没拍过您尤老总的马屁,走之前补拍一下。”

李大川笑了笑,起身给尤智能杯里续了次水,接着说:“尤总,我不是拍您马屁,而是说的大实话。您今天不叫我,离开前我也会来找您聊,请您赐教,同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

尤智能再次发了支烟,说,“大川,我们都是达宁人,你年轻有为,能不能不走,我们一起继续干下去。”

“干个机枪!我和您尤老总不一样,您的老舅身份,决定了您忍气吞声至少也得干到退休。您是华山路一条,我是天高任鸟飞。”

“可能老板还会找你谈,劝你留下来。”

“谈个机枪!老百姓说,事不过三,但他事已过三:第一,您刚升任集团常务老总不久,老板叫我给康钢签个补充协议,说是向您尤总那样,跟康钢赌一把,到了下半年,他要求卖了一部分机焦给水钢,结果,没完成与康钢约定的年度供货量,赌输了,焦炭价格下调二十元,货款减少了五百多万,并承担了四百多万的违约金。分明是他的决策错误,结果拿我和王新权出气。

“第二,叫您命令监察部封云三贵的办公室、命令人力资源部开除任锋,任锋没被逼走,是您暗中保护了他,把他调到了商砼公司,云三贵却被逼得哭着离开了公司。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杀鸡给猴看,冲我李大川来的。

“第三,报经他老板批准,销售部卖了一些机焦给广西的一个私企老板,由于对方不讲信用,还有八百多万元货款收不回来,责任全部推给打工仔,几乎把我和刚刚调入焦炭销售部的徐明良骂崩了。一周前,像被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徐明良终于被逼走了,现在我也该走了。您尤老总言传身教,苦心培养起来的几个部门经理,徐明良、王新权、云三贵,都干得很出色,都为老板卖了力,结果都没有好下场,让人寒心啦!”

“徐明良、云三贵坚决要走,先后来向我话别时,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我劝他俩不要走,但没有留住。王新权被撤职后,也想辞职,我要他实话实说,到底有没有犯啥错误,他说他绝对没有,我希望他千万别走,跌倒了再站起来,总算把他留住了。”

“王新权随同您去陕西、河北出差回来,由于您尤老总力荐,到市场部当了经理,算是东山再起,留住了一个商务骨干。”

“大川,今天说的这些情况,能不能以后不再说了?”

“好,我听尤老总的,今天说了就了,明天不再说了。”

几天后,李大川走了。

李大川走的时候,来向尤智能话别,尤智能建议他给老板方奇石打个招呼,他怎么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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