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高悬,冬冰背着竹篓行走在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上,黑子如同一个幽灵,在他的附近蹿来跃去,摇头晃脑。
不一会儿的功夫,冬冰就领着黑子来到了砖窑,他抚摸着黑子滚圆的大脑袋,“黑子,我要烧砖瓦赚学费,你千万不能向我娘走露半点风声。”
黑子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话,他仰头汪汪汪鸣叫了几声,蹿进了灌木丛中。
冬冰又开始了清理砖窑的工作,如同愚公移山,他不辞辛劳背着一篓篓粘土,在窑洞里进进出出。
经过大半夜的辛苦劳作,坍塌的废墟已经所剩不多。冬冰坐在砖窑的角落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天亮之前,他一定能完成清理任务。
他背靠石壁,决定小憩一会儿,他刚闭上双眼,只听到訇然一声巨响,他睁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窑顶已经坍塌了大半,他的周围全是废墟,庆幸他头顶上面的窑顶还没有坍塌。
冬冰感到右小腿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他伸手摸了下去,全是粘乎乎的液体,顺便还摸到了一块被石头剐下来的肉皮。
冬冰眼前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身边堆了多少废墟。他顺便抓了一撮粘土敷到伤口上,止住不停喷涌的鲜血。
这里隔着村庄有一两公里,平素也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村民们认为这里曾经死过人,就是一块不吉祥的地方。
冬冰心里一沉,难道自己也要走父亲的老路吗?也要死在砖窑坍塌的废墟中,自己终归也逃不脱老天爷的魔咒。
母亲憔悴的面容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要是自己就这样死了,谁来照顾体弱多病的老娘?谁来为她老人家尽孝?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母亲苦口婆心劝导自己别来烧制砖瓦,可是自己偏偏我行我素,这就是报应吧!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秋菊来给果园锄草或是施肥,才会路过这里。冬冰前几天刚给果园施了一道农家肥,他母亲也就不会在近几天来果园。
冬冰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将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汪汪汪黑子清脆的嗥叫声传入了冬冰的耳畔,他顿时喜上眉梢,嘴里大声喊道,“黑子兄弟!赶紧想办法救我出去!”
黑子如同冬冰的好兄弟,冬冰小时候与母亲一起赶集,在路边的雪地里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狗,他母亲便把小黑狗抱回了家中。
经过母子二人的精心照顾,小黑狗一天天长大,变成了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犬,冬冰称它为黑子,他成天骑在黑子的背上,与它形影不离,如同一对亲兄弟。
黑子非常具有灵性,它只会吃秋菊母子所喂的食物,而且狗碗必须洗得干干净净。它经常会叼回来一只山鸡或是野兔,让一家人改善伙食。
冬冰的狩猎技术就是跟随黑子所学,黑子还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语言。
黑子听到小主人的呼喊,它开始用有力的前腿,刨起了废墟。
黑子有一百多斤重,就是狗中的大力士,它嘴角并用,把一个个石头、砖块扒到了一边,不时汪汪汪朝里面狂叫几声。
黑子似乎是在安慰冬冰,让小主人别担心,自己正在想方设法救他出去。
冬冰听到黑子搬动石块和泥土的沙沙声,他心里一阵感激,他安慰着黑子,“黑子兄弟,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冬冰终于透过黑子扒开的缝隙,看到了一丝曙光,他顿时欣喜若狂,“我的好兄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让石块擦伤了皮服。”
黑子不顾疲劳,如同一个救援专家,先为冬冰扒开了一个小孔,让冬冰看到活下来的希望和勇气。
经过黑子几个小时的努力,它终于为冬冰扒出来了一条救援通道,黑子用嘴叼住冬冰的衣袖,冬冰匍匐在地,黑子拖着他爬出了低矮的通道。
冬冰抱着黑子的脖颈,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声哽咽,“我的好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黑子用长长的大舌头舔舐着冬冰的手臂,似乎在安慰小主人,“小主人,千万别伤心,咱俩是兄弟,用不着说客气话。”
冬冰心里五味杂陈,或许父亲的在天之灵就不让自己烧砖瓦,才会给了自己一个警示,让自己知难而退。
冬冰泪眼朦胧,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果园的方向不停磕着响头,他父亲就埋在果园里,守护着他家的苹果园。
冬冰小声哽咽,“老爸,你就大显神威,让我把砖窑顺顺利利建起来吧!”
冬冰泪如泉涌,“老爸,你知道吗?我娘身体多病,咱们家一贫如洗,再也没有多余的钱供我念书了。我不忍心看到我娘身心疲惫,更不忍心看到她为了我的学费四处奔波。”
冬冰起初小声哽咽,接着就是号啕大哭,“老爸,为了减轻我娘的负担,我必须修复好砖窑,自己烧制砖瓦,为自己赚学费。
老爸,你就庇护我们一家平平安安,让我能够烧制出一些青砖,改变家徒四壁的面貌”
忽然,一阵轻脆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畔,他以为是他娘秋菊找了过来,他慌忙止住哭声,从地上一跃而起。
只见李老实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他神釆奕奕,“神娃!怎么大清早就跑到这里号啕大哭呢?遇上什么难题了吗?”
冬冰佯装若无其事,“李大爷,肯定是你年老耳聩,把狗叫听成了哭声。”
李老实指着冬冰,“神娃,你脸上还有泪痕,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你肯定是遇上了麻烦事。”
冬冰知道李老实具有神鬼莫测的卜算能力,自己的确瞒不住他,干脆来个竹筒里倒豆子,把他修建砖窑的原因和经过,一五一十向李老实说了个清清楚楚。
李老实神秘一笑,“你真是一个浑小子,修健砖窑必须先架好模板,用柱子顶住上方的顶棚,然后再把石头砖块拱上去,你能够活下来,全是神灵的安排。”
李老实侃侃而谈,“当初你父亲拱窑洞和烧制砖瓦的技术,全是我手把手教会了他,可是天意难违,他却英年早逝!”
冬冰扑通一下跪在了李老实的面前,“大爷,求你别叫我神娃了,要是我真是神娃,就不会被埋在废墟中,更不会一事无成。”
李老实直言不讳,“你是想让我教你烧制砖瓦吧?烧砖瓦的技术非常讲究,火势太大的话,砖瓦会变成一堆焦炭,火势大弱了,则会变成一堆碎泥。”
冬冰苦苦哀求,“大爷,我心甘情愿拜你为师,求你把烧制砖瓦的技术传授给我,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冬冰从小孤儿寡母,李老实也知道他家的艰难困苦,他拉起冬冰,“我承受不起神娃的跪拜,我会遭天谴!”
冬冰一脸诚恳,“李大爷,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山里孩子,与神灵毫不沾边,你就别再称我神娃了!”
李老实爽朗说道,“好吧!以后我就称你冰娃崽,要想修复砖窑,首先得砍来一些木材,支好模板。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我三个儿子正好闲着,让他们来帮忙几天。”
冬冰急忙摇了摇头,“你不必让他们来帮忙了,只要有你当军师,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
李老实满脸团惑,“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要你一分的工钱,我也不会把烧制砖瓦的技术传授给他们。”
冬冰解释道,“这个倒不是主要原因,我娘反对我烧砖瓦,死活不让我修复砖窑。我不想让她老人家伤心难过,只好偷偷一个人跑了出来,在暗地里修缮砖窑。”
李老实抚摸了一下冬冰的额头,“你真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秋菊真是有福分,养了你这个好儿子。”
李老实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膛,“我保证说服你娘,让她欣然同意你来烧制砖瓦!”
冬冰半信半疑,“大爷,我娘性格倔强,她决定了的事就算是火车头也拉不回来。”
李老实信誓旦旦,“其实你娘通情达理,她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阻止你来烧制砖瓦。”
冬冰点了点头,母亲就是害怕自己会有个三长两短,毕竟他父亲就是死在了砖窑中。
李老实大步离开了砖窑,去招呼他的三个儿子来帮忙。冬冰开始用斧头砍树,大山里不缺的就是木材,遍地都是参天大树。
冬冰放倒了几棵水桶粗的橡树,用砍刀修去树身上的枝杈。
汪汪汪黑子亲切的叫声传进了冬冰的耳畔,他抬头一看,不觉傻了眼。
只见秋菊背着一个竹篓走了过来,“冰儿,你砍倒这些树木有什么用呢?”
这件事早晚得露馅,冬冰毫不隐瞒,“娘,我想修缮好砖窑,烧制砖瓦。”
秋菊气得脸上青筋直冒,全身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株小柏杨,她一把抢过冬冰手里的砍刀,装进了竹篓里。
她指着冬冰,“冰儿,现在就跟我回去!以后要是你再敢提烧砖的事,娘就死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