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响起了刺耳的噪音，王凯发现有至少十个气泡正追击而来。他们朝树林深处不停奔跑，就像猎物。

这是一片古老的森林，各种粗壮的树木高大茂密地生长在这里。树干上长满了苔藓植物，地面上是一些腐烂的树叶，树叶下则是松软的腐殖质。这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行进速度，时不时出现的一些倒伏的树木更是让他们举步维艰。

声音越来越近，气泡强行闯入了这片森林，他们身后传来了树木倒地的声音。徐小东看见那些参天的树木被拦腰截断，树叶、灰尘开始四处逃窜，似乎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站在了那里，拿起枪对准了其中一个气泡。

“快走！”任鹏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就要继续前进。

“不，”徐小东失去了理智，“我要为队长报仇！”

“报仇？”王凯抓住了他的领口，冲他吼了起来，“你他妈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徐小东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他看到任鹏和王凯的眼睛红肿的厉害。

“快走！”任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更不是哭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撤退！”

气泡越来越近，他们只能继续向前奔跑。村长和“刀疤”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任鹏和王凯分别将他们搀扶了起来，继续前进。

距他们最近的一棵树倒在了地上，灰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徐小东感觉到有一个气泡飞到了他的头顶。

他忙躲在了一棵树后。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或者说，以卵击石的时刻已经到来。

他静静地感受着那个气泡的动向，身后不远处是一处瀑布，瀑布下的潭水隐约可见。在迷蒙的灰尘里，他感到了一丝清凉的风。

尖锐的噪音正在靠近，他知道那是其他几个气泡。灰尘散去，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不远处，王凯和任鹏带着村长和“刀疤”躲在对面，正焦虑地望着他。

徐小东从他们眼睛里看到了异常。他缓缓抬头，发现之前飞过来的气泡正静静地停在自己的头顶。

“妈的！”王凯朝来路跑了过去，站在了一棵被它撞倒的树旁，“有种冲老子来，杂碎！”

他拿起突击枪，朝那个气泡扫射了起来。他知道这是无效攻击，他只是想引起那个气泡的注意罢了。

子弹穿过气泡打在了后面的树上，细碎的枝叶掉了下来，落在徐小东附近。

一个光球出现在了气泡的下部，带着耀眼的蓝色的光芒。徐小东睁不开眼来，他用铂枪对准它，拿枪的手抖个不停，虎口还在流着血。

然而那个能量球却并不是针对他的，它朝侧旁急速飞了出去，直奔王凯所在的方向。但它很快便和铂枪建立了联系，骤然停在了空中。徐小东跟着它摔倒在地，一根直立的树枝刺进了他的臂膀。

他忍着疼痛，死死地盯着那个停在空中的能量球，眼睛因忍受不了刺目的光芒而流出眼泪来。

“妈的！”王凯举起枪就要朝那个能量球射出一枪来，“都他妈趴下！”

任鹏忙将村长和“刀疤”按到在了地上，躲在了树后。

“轰！”剧烈的爆炸声从那里传了出来，能量球爆裂了开来，徐小东只觉一股冲击波迎面而来，便人事不醒了。

他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中。

紧急集合的命令是在半夜下达的。在飞机上，李动风告诉他们，一股境外武装盗墓团伙在青海都兰县盗掘古墓被发现后，残忍的杀害数名村民和公安干警。武警部队赶到后，盗墓团伙挟持了几名村民并拒绝投降，双方此时正形成对峙局面。

“我们的任务是用尽一切手段解救人质！”

徐小东坐在座位上，望着黑乎乎的窗外，故作镇定的表情让他有些僵硬。他内心有些忐忑，那是他参加特种部队以来第一次执行任务。

“徐小东，有什么问题吗？”李动风看着他，问。

“没有！”他回过神来。

李动风死死地盯着他，面色冷酷：“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希望任何人拖咱们的后腿，更不希望因为有人的恐惧而使其他人丢掉性命，明白吗？”

“明白！”徐小东当然明白。

“大声点！”李动风大喊一声。

“明白！”

一行8人很快抵达现场，那次任务徐小东担任的是突击手。武警部队负责人告诉李动风，为了人质安全，他们将故意为盗墓团伙放开一条路。那条路通向一处峡谷，两边都是丛生的灌木，很适合伏击。

不过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他们肯定会意识到那里有埋伏，这非常不利于营救人质。

李动风发现那处峡谷只有500米。从那里出去之后，是一处视野很开阔的原野，那里更不适合埋伏。

“就在这里设伏！”他指着峡谷外的空地，对负责人说，“我们让狙击手埋伏在峡谷口，在他们出谷以后，我派两名突击手化妆成村民干扰他们。”

他又指着谷口不远处的一处荒草地，说：“其他人就在这里设伏。”

负责人尊重他的看法，同时为突击队增援了两名狙击手。黎明到来时，他们做好了准备。

徐小东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早晨的情形，霞光给原野披上了一身红衣，远方山顶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天上有鸟群飞来飞去。

他和李动风穿着从村里借来的衣服，赶着一群羊，从1公里外相对的方向朝峡谷口前进。微风轻拂着他冰冷的脸庞，脚踩在带着露珠的矮草里，鞋子很快就被打湿了。

距离峡谷越来越近，李动风发现徐小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李动风看着他笑了笑，“害怕了？”

徐小东没有说话，在部队的时候他参加过无数次的演习，他的成绩也都很优秀。他想告诉自己这次任务和以前的没什么区别，但他说服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顾虑。

“别担心，随机应变！”李动风说，“复习再好也没用，还是要靠临场发挥，我当年考试就信奉这个！”

徐小东愣了愣，笑了起来，说：“你上次不是说你因为信这个，数学考了个18分还被你爸揍了吗？”

“我说过吗？”李动风装出一脸惊愕的样子，“那是为了教育你们，让你们弄好功课，不过现在这些都没用！”

徐小东不知道李动风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他知道李动风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他似乎都忘了自己这种焦虑的情绪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飞机上他的“教育”。

在他们距离峡谷口200米左右的时候，三辆吉普车从峡谷口冲了出来，朝他们疾驰而来。这里的地势略显狭窄，吉普车被羊群阻挡了去路，只能减速。

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三辆吉普车上各有1名人质，而盗墓团伙的8人则分乘在这三辆车上。第一辆和第二辆车上连同人质在内各有3人，第三辆车上共有5人。

警方断定第三辆吉普车上歹徒最多，除了一名男性人质外还有大量的文物，这无形中增加了远距离击毙凶手的难度。李动风和徐小东需要做的是解救第三辆车上的人质。

第一辆吉普车在羊群中举步维艰，猝不及防间撞到了一头羊后终于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后面的车也只能停下来。

李动风面带怒色，走到车窗一边敲着玻璃，一边大声嚷嚷起来。车窗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朝他丢出一叠钱来。

李动风更为恼怒起来，他暴跳如雷，对他这种处理方式颇为不满，他们开始争吵了起来。

徐小东眼看着羊群跑得漫山遍野，忙装作赶羊的样子，朝第三辆吉普车走去。

“喂！”一个男人从第三辆车的窗口探出头来，用生硬的普通话朝他喊了起来，“不要过来！”

徐小东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依旧朝前走去。透过那扇打开的车窗，他很快判断清了其中的情况。

此时，李动风似乎也和那人达成了协议。他拿着两叠钱，满脸堆着笑，跟在徐小东身后朝第三辆车走来。

那个喊话的男人看着靠近的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手枪忽然出现在了他手上，冲他们举了起来。

远处传来枪响，那是伏击在附近的王凯等人。那人倒在了车里，手枪顺势掉在了窗外。

与此同时，狙击枪的声音传了过来，前面两辆车厚重的车身被击穿了。此时徐小东和李动风已经来到了第三辆车旁，狙击枪再次响起，副驾驶上的女人应声倒下。

徐小东熟练地抬手，击毙了后座一名正要朝他开枪的外国人。就在他要击毙另一名罪犯的时候，他犹豫了。

那是一个女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此时她正举起枪抵在人质的脑袋上。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全身颤抖个不停，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说着徐小东听不懂的话，声嘶力竭。

“执行任务！”耳机里传来任鹏的话。

女人的面容扭曲起来，她失去了理智。

徐小东知道他该怎么做，但却在那一刻犹豫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枪响了，她死在了车里，脑浆溅到了徐小东脸上。他缓缓转身看去，只见李动风正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对敌人不该有怜悯，就像他们不会怜悯我们一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