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全身湿漉漉的，他怀疑这里有什么喷水的装置。

“为什么会有水？”他看着那个男人，问。

男人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冲他笑了笑：“你不要误会，这只是为了加强现场效果。”

徐小东完全搞不懂这个“文化中心”是干什么的了，这更像是一个体验中心。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刚进去的时候就选错了门。

“你刚才选的一个项目是很多人都会选的一个，但成年人没有一个会选。”中年人说，“因为这本就是为小孩子打造的一个游戏。”

徐小东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他果然选错了门。

“那只是一个游戏？”徐小东问他。

“那倒也不是，像那些史前怪兽其实也存在过，只是现在没有了，”中年人说，“当然这游戏除了可玩性比较高，主要的意义在于科普。”

徐小东觉得除了逃命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被吃了会怎么样？”徐小东问。

“那应该不会死吧，”中年人面带思索，说，“在我的印象里那怪兽似乎从来都没吃到过人。”

“那我还可以体验其他项目吗？”

“原本是不可以的，教会有规定，即使付了钱每个人每天也只能体验一次，因为要节省能源。”

徐小东听他说到“原本”，就知道肯定是可以的。

“不过你要是愿意付两倍的钱，”他说，“我可以考虑让你再进去一次。”

徐小东没带一分钱，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等他出来的时候，小静一定会来帮他付钱的。

“成交！”那人笑了起来，重新回到了桌子旁边，弯腰按下了按钮。

徐小东再次进入了那里。这次他开始朝里面走去，两边的宫殿变得越来越高大豪华，但又因为它们的占地面积越来越大，使得他脚下的路窄了不少。很快，他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河流，他想要跨过那条河流，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或许是那个中年人又在骗自己？他这样想着就要折返回去，这时他发现他身后宫殿的墙上写着几个黑色大字——请先通过旧时代的最后一关！

徐小东看着眼前这座建筑，这才发现它和之前见过的建筑相比似乎有些破旧。他记得主教给自己说过旧时代的事情，旧时代的末期应该是暮色星和静星作战的事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那是什么东西被点燃之后的味道。

“怎么样，你的选择是什么？”一个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

徐小东看了看四周，他发现附近什么人也没有。同时，他看大自己的衣服似乎变成了红色。

“为什么不说话？”那个声音又传了下来，“红袍神使穆恩侍。”

徐小东意识到他在问自己，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穆恩侍——旧时代最后一位红袍神使。

“选择什么？”徐小东问。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那个声音说，“想要活着就告诉我们黑核的下落，我们可以让你成为红月教最后的传承人；想要死去的话你将留下不屈的美名，但自此以后暮色星再无红月教！”

徐小东忽然觉得自己内心生出了无尽的悲伤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感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入了穆恩侍的角色之中……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他不能将黑核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那是暮色教皇的遗愿；他更不能让红月教覆灭，那是他存在的意义。至于自己的死活那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无法做出抉择，我们只好替你做出抉择。”那个声音说。

“你们替我做什么抉择？”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或许，让对方替自己做一个决定是正确的吧。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我们会杀了她，”那个声音柔和地说着，就像在说着情话，“让她和他的丈夫死在一起，从此永远不会再有遗憾了……”

“不！”穆恩侍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摇着头。

“为什么不，她后悔没有和教皇一起离开这令人憎恶的世界，他们死在一起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不！”穆恩侍握紧了拳头，他想要砸碎什么东西，然而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那个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或许，你是爱她的对不对？”

“我是红袍神使，我……”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穆恩侍，”那个声音说，“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有感情的。虽然我们鄙弃它的存在，但我们都是有那东西的。只是你比我们更突出了一些，所以你没必要自责。”

穆恩侍低着头，没有说话。

“所以你一直在保护她，而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发现了她的踪迹。”那个声音说，“她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们杀了她，那会不会是你的罪过？”

穆恩侍抬头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面带愤怒：“那是你们的罪过，保护她是我的职责……”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不，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她早已经不是教皇城的核心了，你保护她只是因为你心中燃烧正旺的爱情的烈焰！”

穆恩侍朝空中甩手，一股强大的能量击穿了周围迷蒙的烟雾，就像一阵强劲的风消失在了辽阔无边的天空里。

“穆恩侍，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说这些了，”那个声音叹息着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们黑核的下落，那她将马上死去。为了不拖泥带水，我会让部下以最娴熟的手法杀了她，她一定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住手！”穆恩侍忽然变得虚弱无力，“放了她！”

“放了她，我告诉你们黑核的下落，条件是以后不准再靠近她！”他说。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后，又缓缓地传了出来：“原本我完全可以不答应你的条件，但想到你或许还有利用价值，我答应你了。”

穆恩侍跪倒在地，他的头发披散在了肩膀上。

眼前的场景开始快速地变换起来。片刻后，徐小东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山顶上。周围依旧昏暗，但温度却降低了不少，在红月的照耀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的峡谷。

徐小东知道这里是北方大峡谷。

他一步步朝前走去，来到了峡谷边向下看去。那里灯火通明，就像一座繁华的大都市一般，但其实那只不过是无数的战机在里面飞来飞去……

“穆恩侍，我怀疑你在骗我们。”那个声音从天空中传了下来，震耳欲聋。

穆恩侍抬头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虽然我很信任你，但如果今天找不到黑核的话，”那个声音短暂地停顿一下，“我们还是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穆恩侍冷笑了起来：“真不敢想象堂堂静星的神灵，会拿一个弱女人当筹码。”

那个声音沉默了下来，片刻后说：“你不该嘲笑我们，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手段。我们权衡过所有的手段，发现这是最有效的，你不觉得这是睿智的体现吗？”

“睿智？你们这些肮脏的手段只能显示你们的低等！”

那个声音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宁静。在凌厉的风中，下方峡谷里飞行器飞来飞去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

穆恩侍曾在这里杀死了神使长，现在，这里将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他意识到了宇宙神的安排：在这里开始的，也会在这里结束。

“我说过了，”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我们不一样，这导致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变得完全不同，我向你道歉，但我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不会改变。”

穆恩侍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是无济于事。

他们已经找了很久的黑核，虽然他们还在找，但他知道继续找下去已经毫无意义。穆恩侍感到疲惫不堪，他愧对红月教、愧对红月教皇、愧对……教皇的妻子，也愧对红袍神使的职责。

他无法承受她将死在自己之前的事实，所以他选择以懦弱的方式来面对一切。

下一秒，他从峡谷上方跳了下去，犹如一片红色的花瓣从枝头掉落，犹如一滴鲜血从心头滴下……

“不！”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诧异和恼怒，但已为时已晚。

一艘战机正慌慌张张地朝上方飞来，那辆战机里载着刚刚找到的黑核，穆恩侍重重地砸在了它的上面。

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沿着战机顶部像溪水一般浇灌在了前方的玻璃上。里面的神使慌了神，它朝侧旁的山崖撞了过去，带着穆恩侍跌入了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