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后来知道自己的个子永远也长不高，在有生之年他将永远是这个样子。不仅是他，他们所有人自一出生便都是这样。

他们的世界很辽阔，他已经走了很久，但始终都没找到边界。后来他放弃了，因为他遇见他的朋友。这个朋友并非管理局的朋友（严格来说，那个人不算自己的朋友），而是一位新朋友。

他说他叫哈（徐小东没弄明白这个词，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哈说自己也曾找过这世界的边缘，而且他花费的时间是Q的好几倍。后来他找到了一种极为简洁的做法，可以很快得到答案。

Q很好奇这个方法，他迫切地希望哈能告诉他。

哈说他发现了一个叫记录司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可以看到这世界所有的知识。他并没有告诉Q世界的边缘在哪儿，他更乐意带着Q前去，让他自己在那里找答案。

他们来到了一处分岔路口，那里依然矗立着黑色的圆球。Q看到一个圆球里是阴暗的空间，一个圆球里是则是另一片和这里很相似的世界。

他们来到了那个阴暗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人，这让Q有点不适应。

眼前的空间出乎意料地和外面一般开阔，其中飘满了数以百万的紫色圆点。它们一个个凑在一起，让这里充满了梦幻色彩。

哈告诉Q，这里的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学科门类，其中包含的信息量极大。这更勾起了Q的自豪感，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他们的文明竟是如此地辉煌。

但哈告诉Q其实这并不稀奇，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存在了几亿星年，而且自诞生便从未中断过。在这样长的时间里，创造数百万的学科，产量其实是很低的。

哈还说，如果一个文明存在的时间足够长，那他的能力将无法估量。虽然好像还没有发现这样的文明，但那样的文明一定是存在的……

Q的身体虽然不会再发育了，但他的心智此时却还很幼稚。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了。

哈真的是太喜欢这个新朋友了，他单纯而可爱，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外，让同样单纯的他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些可怕的文明呢？”哈开始安慰自己的朋友。

自从哈来到这世界上，他就发现了人们的冷漠。所有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却从来没有人给过他温暖——虽然Q 也没有给他温暖，但他相信自己给他的关心越多，他也会对自己更为关心。

哈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是为了自己才去安慰Q的。但他同时也真心地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地保持这种友好的关系。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出现了，也不一定就会伤害我们。”哈又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对方不会和我们说话的。”

Q明白他的意思，就像这个世界的人们也不喜欢彼此之间谈话一样，其他的文明或许懒得和他们说话吧。

“来，我们找找世界的边缘。”哈说着，在这空间里走动了起来。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圆点，哈告诉他最好不要乱碰那些圆点，不然就会打开子目录。但Q觉得这话很多余，因为那些点在看见他靠近的时候，就会飘到另外一处地方去。

哈告诉Q，要找到世界的边缘，首先要找到天文学这门学科。而要找到它也不难，集中注意力就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哈停下脚步，让Q尝试。Q原本不想这样做，他怕自己做不好，这样哈可能会嘲笑自己。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试试。

他开始集中精力，冲某一个点看去。他看到了其中的信息，那是文学。在文学之下，他看到其中的分支学科，文献学、文艺学、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

“不，你这样不对。”哈认真地说，“你这样只是感应到了其中一个学科，我们要感受到所有的学科。”

哈说不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一个圆点，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所有的点上。

Q听到这话时原本很吃惊，那似乎不应该叫“集中”。但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没想到他轻易便成功了。

现在，他可以看到所有的学科了，它们规律地排列在了自己的面前，让他可以一览无余；而且他不仅可以看到学科门类，同时还可以看到其下的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甚至每个学科下的每个知识点……

他看到天文学了，它就漂浮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不过Q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走到他旁边去了，现在，无论他站在这空间的哪个位置，他都可以得到其中的信息。

片刻后，他和哈走了出来，哈看到他一脸的闷闷不乐。

“你刚才不是还很高兴吗？”哈问。

Q刚才确实很高兴，但当他知道这世界没有尽头的时候，他的痛苦就在心中生长了起来。但哈并不理解他。

“为什么我们的世界没有尽头？”Q说，“我想看看世界的尽头，不然的话你不觉得有点遗憾吗？”

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有遗憾。

不过哈觉得或许Q应该给自己找一份工作，这样的话会比较好一点。但Q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找工作。

“因为这样可以让你忙碌起来，你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你找的是什么工作？”Q问哈。

哈想了想，说：“我还没找呢，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工作。”

Q摇晃着脑袋，说：“我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觉得还是先去看看世界比较重要。”

哈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也很有意思。毕竟世界很大，他们可以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美好的事物。

“从那里进去会到哪儿？”Q好奇地看着分岔路口的另一个球，那里的世界似乎和眼前的世界很相似。

哈摇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从那里钻了进去。

眼前的世界和之前所呆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是哪儿？”Q问。

这下哈都不知道这是哪儿了，他们想要问问别人，但周围没有一个人。他们决定向前走一段距离，看看周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们就那样一直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方向都分辨不清了。

他们停下了脚步，眼前的紫色似乎加深了不少，他们看到的是无边的黑色。这让他们有些胆怯。

那里会有什么？

他们困惑了，如果说这世界是没有尽头的，那里又是哪里呢？之前在记录室可没有看到对这种情况的介绍。

“还过去吗？”哈问Q。

Q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不过去，那他们走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走了？如果过去，他们又会到达哪里呢？会不会回不来？

“要不我们回去吧？”哈说，“我有些……担心别人找不到我们。”

其实哈知道没有人会找他们的，他这样说只是随口找了个借口罢了。

“我们朝里面再走一会，一小会怎么样？”Q说，“马上就出来。”

哈犹豫了，但如果现在他不进去的话，会不会被Q嘲笑呢？再说了，他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朋友，他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他们决定继续朝前进。

但就在他们开始移动时候，他们后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Q回头看去，发现几个人正飞速朝他们靠近，下一秒就从空间的的那边来到了他们身边。

Q看到其中有一个人他认识，那正是曾经带他到管理局登记的朋友，不过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想要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却先说话了。

“你们打算干什么去？”他说。

“也不干什么，就是过去看看。”Q说。

“那里是不容许进去的，因为只要走进去，你就会死。”他说。

Q有些吃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方那未知的地方，暗自庆幸。

“上次给你发放的《公民基本准则》你是不是忘记看了？”他又问。

Q确实忘记看了。听他这么一说，他忙在身上找了起来，但他发现他把那东西给丢了。

“你呢？”管理局的朋友又问哈。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没有那个。”哈说。

管理局的朋友显然很无奈，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从来都不看管理局发放的准则。等到触犯准则的时候才会变得惶恐起来。

“你们得跟我们去一趟管理局了。”他说着，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朝他们两人扫了起来。

当他照射到Q身上的时候，显示为紫红色；但当他照射到哈身上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尝试了一次，依旧是这样。

那几个人冲了上来，将无比茫然的哈按到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Q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他没有登记身份，我们要做进一步调查。”管理局的朋友说着，带着他们朝来路返回。

Q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看向哈。哈一脸惊恐，似乎并不是有意没有登记的。

他还想替他的朋友说几句话，因为那几个人几乎是抬着哈向前走的，那样的动作让哈看起来很不舒服。

“你最好不要说话，”管理局的朋友头也不回地说，“我想你不想成为他的同谋吧，这可是很严重的罪！”

Q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