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需要做一些测试。”那个声音又一次传了出来，“很简单的测试，你完全没有必要隐藏自己，因为现在的你生活在我的世界里。”

那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是大预言师了。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否知道我是静星的间谍？”这声音在这漆黑的空间里传出去很远，徐小东隐约能听到回声，或许这里是有边界的吧。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他回答不知道，那显然是在撒谎；如果他回答知道，也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作为间谍，他不会希望自己将他的身份说出去吧——或者他会给自己来个痛快也不一定，这样也好……

“知道。”徐小东说。

“很好，”大预言师说，“但是你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这应该是一个可以脱口而出的答案。”

“你不怕我说出去？”徐小东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怕，但也不怕。”大预言师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感，而且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是摆明了不想直接告诉他答案。

“为什么？”徐小东追问起来。

大预言师停顿了片刻，说：“以后你自己就知道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徐小东还想说什么，却被大预言师抢先了一步。

“我们的测试继续，为了保持愉悦的氛围，你最好不要转移话题。”

徐小东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把戏。确实，他的小手段太过拙劣了。

“刚才的问题我只是测试你的诚实度，现在轮到第二个问题。”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平稳的节奏。

“如果……我是说如果静星毁灭了，你会如何用图画来描绘末日的场景？”

徐小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他似乎窥见了自己会画画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徐小东有些焦虑起来。

“你不必纠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大预言师说。

徐小东收回自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如果静星的末日到来的话，那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情景呢？

徐小东有很多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个。

“首先我选择的图纸不会太大，因为那样画起来不会浪费我太多的时间。”徐小东说。

“继续说。”

“我不知道静星的天空是什么颜色，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应该是灰黑色的吧。”徐小东说，“所以这幅画的背景我会用纯白色，这样会形成强烈的反差，暗示不同寻常的事。”

纯白色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徐小东会把它画出一些球面的感觉。而在画面的右下角，他会画一棵树，一棵燃烧的树，它上面的火焰在西风的作用下，整体偏向画面的右边边框。

一根干枯的树枝正从主干的左侧掉落，它的外在形态类似于人类的手臂，在它的后面还燃烧着红色的火焰……

徐小东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体现出静星灭亡的主题。

“很好，”预言师说，“沙漠象征生命的绝境，燃烧的火焰一方面说明了环境已不适宜人类居住，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明静星人在最后时刻的争斗，至于那只手臂则具有更为明显的寓意……”

“这一定很真实，”大预言师说，“在最后的时刻，所有星球上的生命都将经历这种绝望。”

两人沉默了片刻。

“第三个问题，如果回到过去，再一次面对那个那个女人的话，你会不会开枪打死她？”

徐小东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却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她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抱着孩子，带着绝望的表情，流着汹涌的泪水……

徐小东在很多个夜晚都会惊醒过来，那时他都会伸手摸一把自己的脸，虽然他知道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脑浆。

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他到底要不要开枪呢？李动风曾经告诉自己对敌人不该有怜悯，因为他们不会怜悯你。如果当时她开枪的话，那个人质也不会活下来。可是那时的她抱着一个小孩子，到底会不会开枪呢？

徐小东以为他已经想清楚了，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旋涡里沉沦。

“会！”徐小东说，“我会开枪。”

“不，”预言师说，“你不会，你之所以说你会，是因为你想尽快绕开这个话题，这样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徐小东确实很痛苦，他不知道如果那时自己放下枪，和她说一些话的话，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或许她会放下枪，为了她怀里的孩子——她一定是爱她的孩子的吧；或许她还是会开枪，可能是因为害怕和恐惧，也可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好了，我们不必再想这个问题了，因为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大预言师这样说着，准备问第四个问题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们来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4名神使被教皇大人关在了一个房间的4个角落，他们都是哑巴，此时正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大预言师假设了一种情况，“4名神使前方是4面镜子，他们的背部被贴上了蓝色和黑色的标志。”

教皇告诉4个人，只有7个标志，其中蓝色的有3种，黑色的有4种。现在贴在他们背后的就是这些颜色，他们看不到自己背后的颜色，但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别人背后的颜色。

“第一到第三名神使都说不知道自己背部是什么颜色，第四名神使说他知道自己背部的颜色。”大预言师顿了顿，说，“我的问题就是第四名神使背后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标志？”

徐小东有些没明白，大预言师只能重新复述一遍。

“他既然可以从自己的镜子里看到别人背后的标志，那他也一定可以从中看到自己背后的标志。”徐小东说。

“不，这是排除的条件，”大预言师说，“你需要仔细思考。”

徐小东当然知道那是一个错误答案，但这样的逻辑推理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太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随口说一个答案，因为那样的话正确率也在50%。

“我需要你解开这个谜团的过程，”那个声音好像猜到了徐小东的想法，不失时机地说。

徐小东开始假设，那些蓝色或者黑色的标志在他的大脑里飘来飘去，但他怎么也抓不住关键。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推算，徐小东说出了答案。

“蓝色，第四名神使背后是蓝色！”

“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但是你算错了。”大预言师说，“只能有一种情况，而且他背后一定是黑色。”

他沉默了一会，说：“如果这道题你做对了，我们就可以提前结束测试。现在我们还需要做第五个测试。”

“这个测试比前面的要简单很多，你最好放轻松点，”大预言师说，“如果出错的话，我们还需要测试一次，说真的，这些问题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对我来说也是。”徐小东说。

“当然，只不过我们的情况有些不同。”大预言师说。

他的第五个测试是这样的。三个人中有一名是教皇，有人询问他们谁是教皇的时候，第一个人说他是教皇；第二个人说他不是教皇；第三个人则说他们的话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而且他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

“那么教皇到底是谁呢？”大预言师问。

徐小东觉得大预言师并没有说假话，因为他感觉到这个题目的条件似乎少了一些，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观感受。

他开始在内心假设起来，不久后他抬起了头来。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觉得第三个人是教皇。”他说。

“很好，”大预言师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建立心灵联系了。”

“什么？”徐小东没有明白。

周围的环境开始明亮起来，大士星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来到了中天。徐小东发现预言师正站在自己的对面，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自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其实刚才的问题里，只有两个是最重要的。”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那种不正常的回声也消失不见了。

所谓心灵联系，最关键的便是两个人的默契度。大预言通过测试，了解了徐小东的思维能力和思维习惯，当然也包括情感对其思维的左右。

“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彼此间的契合会更为深刻，”大预言师说，“当然我们联系的形式会有很多种，现在采用的这种不会是最好的。”

他不等徐小东说什么，就朝他挥了挥手。

徐小东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如同行走在风中。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终于如玻璃一般破碎了。

他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