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预言师并没有回教皇宫,他穿过整座城市,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进入了监狱地下。那时罗修远正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原本还可以透过栅栏看看对面那个女人,可现在她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和自己说话了。
他没有觉察到有人来到了监狱外,等到大预言师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你是……预言师?”罗修远有点意外,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不错,今天我来找你,是打算救你出去的。”大预言师说。
“救我?教皇的主意?”罗修远没有注意到那个“救”字,显然这并不是教皇的意思。
大预言师摇着头:“我需要你帮我带一个东西回到静星。”
“什么?”罗修远有点意外,“回静星?不说我肯定不会回去,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大预言师自感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想和他浪费任何时间。
“听着,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你会和我达成交易,并且回到静星去。”预言师有些急躁起来,“虽然我不知道静星的未来会怎样,但你会成为静星最卓越的科学家之一。”
要不是对方是预言师,罗修远是不会相信的。
大预言师递给他一个盒子,正是他父亲给他的机械翻转点阵屏盒子。这里没有灯光,所以罗修远并没有看到大预言师眼中的不舍。
“这个盒子里有一个奇特的装置,会产生某种微弱的能量,更为奇特的是这种能量不需要任何物质就会出现,至少在我研究的这么多年里一直如此。”大预言师说,“它的发明者是我的父亲,不过这个你不必对外界说,你只说发明者是你就行了。”
罗修远结果那个盒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最近才弄清楚它的工作原理,”大预言师说,“如果我的父亲能多活一些时间的话……”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说那个人了。
“这种能量在很大程度上会替代我们的魔法能量,对延缓星球的毁灭和星际航行会起到重要的作用。”大预言师咳嗽一声,说,“我快死了,已经没时间和你解释这些了。我所有的心得都放在这盒子里面了,你一定要将其带回静星。”
罗修远第一次有了使命感,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完成这个使命。不过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知道那也是因为自身的利益。
不久后,大预言师带着罗修远走出了监狱,没有人质疑他的行为。而不久后,罗修远就独自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并消失在了其中。
大预言师回到教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刀疤”看他睡着之后,偷偷地从教皇宫里溜了出来。“刀疤”为白天的事内疚不已,他需要向徐小东解释。“刀疤”知道他还是不能见徐小东,他放下信之后就会离开。
徐小东屋子的灯还亮着。他悄悄来到了窗户边,里面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徐小东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看起来极为痛苦。
“刀疤”来不及细想,砸开窗户跳了进去。他试图帮助徐小东,却发现他沉浸在梦中,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甚至将一杯水倒在了他的脸上,可依旧无济于事。看着徐小东痛苦的神情,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刀疤”打开门冲了出去,用尽全力朝教皇宫跑去。
大预言师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的血浸湿了他的床单。“刀疤”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试图叫醒预言师,但他同样失败了。大预言师嘴角的血流个不停,这次他不会再醒来了。
“刀疤”站在地上,望着他,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必须要做出决断了,他从背后摸出一把匕首来,正是徐小东送给他的军刀。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将它刺在了预言师的胸口……
他恨大预言师,他凭借一个简单的圈套就抹杀了“咔咔”和李动风,又凭借另外一个圈套杀死了任鹏和王凯……现在他又想杀了徐小东,可曾几何时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徐小东大预言师一定是个好人。
如果说他曾对大预言师心存敬畏,那也只是因为他敬畏红月教的神灵。可大预言师的所作所为一定不是宇宙神想要做的。
“刀疤”有了复仇的快感,他将匕首从他的胸口拔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他开始哭泣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将那把匕首丢在了地上。
在大预言师的嗓子发出了几个浑浊不清的字眼后,他就没有了气息。他的血从床边滴在地上,就像串线的雨水……
看着血水朝他袭来,“刀疤”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他看到预言师的眼睛睁得很大,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奇特的光景一般,停留在了那个最后的时刻。
“刀疤”拿着刀夺门而出,直奔外面的大街。他很快就来到了徐小东的房间里,他发现徐小东的面色恢复了平静,不过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他想要让徐小东醒过来,但显然这是徒劳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刀疤”犹豫了许久,最终走出了房间,又一次朝教皇宫走去。他决定去自首,在路上的时候,他想过逃跑。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徐小东到第二天早上甚至更晚的时候才会被发现,那或许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吧。
他很喜欢那把匕首。在衣服上擦掉了上面的血后,他一边走,一边在白色的月光下观察着上面闪烁的寒光。他知道自己不能将匕首交给教皇宫,不然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和徐小东合谋杀死了预言师。
他没有犹豫,将那把匕首丢进了一个湖泊里面,有朝一日,这把匕首或许会出现在某个自己从未到达的海岸边吧……
徐小东是在十几日之后醒过来的,他依旧呆在那间旅店里,床边坐着的是一名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神使。
“你好,”她说,“我是教皇宫的医疗官。”
徐小东的脑袋痛得厉害,他在一个黑色梦境里呆了他太久的时间,此刻醒过来有些不太适应。
“你好。”他原本不想说什么,但碍于礼节,只好说了两个字。
“你现在好点了吗?”女神使说,“你大脑中有一块区域似乎受到了创伤,也不知道对你的记忆有没有造成损伤,我们下面做个测试怎么样?”
“不,不用了。”徐小东不想做什么测试,他想要安静一会。
女神使点了点头,说:“也好,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就告诉门口的仆人,我会立刻过来。”
徐小东道了一声谢,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努力坐了起来,尝试着从床上挪到了地上,接着坐在了窗户边。玻璃还是破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温暖的气息。
北方大峡谷还没有画完,但徐小东发现在峡谷之上的天空里却出现了一些红色的斑点。那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漆黑。他用手指轻轻扣了一下,这才发现那是一块污渍,他猜一定是有人将这画弄到了地上。但片刻后徐小东发现这幅画上不仅仅多了一这一点,在边缘部分,很明显还有一个淡淡的脚印——那是一个硕大的脚印,占据了整幅画三分之一的脚印,只不过因为有人刻意清理过的原因,此时看起来淡了不少。
徐小东有些生气,但他很快就明白是有人砸破了玻璃进到了室内,后来他明白那人一定是来救他的,这样想着他倒有些感激他了。
徐小东不知道预言师为什么会放过他。在最后的黑暗梦境中,他一点点地摧毁着那些所谓的“思维活跃区”。徐小东第一次意识到梦境中的预言师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他用尽全力想要抵挡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就在徐小东绝望至极的时候,预言师忽然停了下来。
他一点点地化成了飞灰,变成了那黑色梦境的一部分。
徐小东对那个梦境心有余悸,他知道决不能让预言师再活着了。他原本确实想要借教皇之力除掉预言师,但现在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预言师会在自己动手之前除掉自己。徐小东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聪明,因为他根本斗不过那个奸诈的老头。
徐小东决定这就去找大预言师。他的状态比刚才好了很多,至少可以走出一条直线了。
教皇宫门口站着两个神使,此时正望着徐小东在窃窃私语。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虽然他一直将自己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但细心的人都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更何况教皇宫的神使本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被挡在了门口。
“我要去见大预言师。”徐小东说。
“大预言师?”神使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已经死了!”
“什么?”徐小东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被他的仆人杀了,”神使说,“你昏迷的这段日子他的葬礼都举行了,那个凶手在葬礼上被处死了。”
“谁杀了他?”徐小东心里有些不安。
“就那个仆人,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平民。”
徐小东知道是谁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此时看着自己的绝不仅仅是这两名神使。
他转身朝自己住的旅店走去,保持着之前走来时的模样,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但前方的道路却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