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士号”毫不畏惧地朝静星战舰群追击了过去，它想要打乱对方的战斗阵型。静星战舰并不想在此时与它继续纠缠，其中一艘正调整方向打算挡在它前方，它要阻止“黑骑士号”进入静星战舰群。

“黑骑士号”发射了数十束能量束，它顿时被攻击的体无完肤。但因为开启了防御系统，它并没有被彻底摧毁。

“黑骑士号”迅速向上拉升，想要绕过它进而飞入后方已经列好战斗阵型的静星第二舰队中。

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黑骑士号”在露出舰首的刹那就遭到了密集的攻击。蓝色的火焰点亮了黑色的天空，北方冰原霎时变得如同白昼，那是千百万年的第一次。

“黑骑士号”的控制系统被摧毁，它开始急速坠落。而此时，秘密基地的战舰已经加入了战场。但第二舰队并不想和这种高机动性的战舰再次作战，何况它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它们开始急速攀升并且启动了低曲率推进系统，除了有两艘被击毁，其他战舰全都消失在了太空中。

熊熊的大火在冰原燃烧着，秘密基地被彻底摧毁。据后来的统计，静星第二舰队以损毁了18艘战舰的代价，摧毁了红月教415艘战舰。这一战以红月教的惨败告终……

“黑骑士号”虽然被炸成了废铁，但沙尔曼都却只是受了点伤，他很快被送回了教皇城。几乎与此同时，静星第三舰队抵达暮色星的消息在整个红月教内流传了起来，这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而这也确实是事实。

沙尔曼都教皇将自己关在了教皇宫最顶层的屋子里，他的脸上被恒合金战舰的残骸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拒绝治疗。

他甚至都不想让那道伤口自行恢复。在很多时候，当那个伤口停止流血时，他都会用左手狠狠地撕扯一下伤口。他很想体验那种疼痛的感觉，但他的身体却总是让他失望。

他的手上沾满从脸上流下来的鲜血。在阳光出现的时候，他都会将手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那让他想起北方冰原燃烧了好几个月的大火，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并且和小时候一样，他也感受到了某种别样的温暖。

当沙尔曼都在天空中亲眼看到静星第二舰队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信心。他知道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红月教将在不久之后成为暮色星的历史。这时他便会想起大预言师来，他真希望大预言师能够预见暮色星的未来，自己的未来——他为此甚至真的找到了几名预言师，他们也说出了有关红月教和自己的不同版本的未来。

但他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了那种隐藏在内心世界的不自信与畏惧。虽然他不是预言师，但他知道当一个预言师不够自信的时候，他说得话将会是所有谎话的集合，所以他处死了他们。

很多时候他还会想起其他人来，比如前任教皇以及前任教皇的妻子——他曾经的主人。自己对于前任教皇来说算什么呢？他一定不是真的想要传位给我吧，那是因为他找不到比我更合格的继承人。可是他真的合格吗？他甚至都没有让他的妻子活下去。

那个处死她的、被他处死的红袍神使曾将她死之前说过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沙尔曼都早就忘了她还有个儿子，后来他才想起来，她那个儿子其实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只不过他是病死的，并不是自己杀死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总是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对现实少了很多关心。也难怪，还有什么现实可以关心呢？虽然整个红月教在全力奋战，但他们还是在节节败退。随着静星第三舰队的加入，西方的八座城市已经沦陷。按照这样的速度，教皇城很快就会被攻占。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叹了口气。或许他们会像当年一样，将教皇宫烧成灰烬吧。

他抬头望着红月，许久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后方的白月上。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向神灵祈祷了，其实他从来都不相信神灵，虽然他是宗教领袖。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我爬行了那么多年，你何时拯救过我？不只是我，红月教那么多苦难的平民，你又什么时候为他们伸出过援手？白月教同样也是这样。

沙尔曼都在不久之前才想清楚静星为何获取了他们的通讯信息，这让他更为绝望。他们的通讯系统本就是静星的杰作，本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虽然他们对这个系统进行了多重加密，但对静星来说，那跟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懊恼，他意识到红月教对科技的轻视和对平民通讯的限制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但现在为时已晚。他们的每一次通讯，全都会被对方窃听了。如果要将绝密情报传递到前线去，只能花费人力送过去——这是几百年前的做法，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滞后了。

沙尔曼都再次划破了自己的伤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

小静也想和贝齐一起去教皇城，但贝齐并没有同意，说是只有他才能照顾好火锅店的生意，而且他太沉了，会加重战舰的负担拖延他们的时间。

小静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躯体，很是无奈，对方说得好像并没有什么错。

“那我要开一家分店。”他说，“咱们的分店。”

在贝齐面前，他平日里从来都没有这样任性过。不过他知道现在他这样做贝齐绝对不会怪罪自己，因为他是有功劳的。

那日达斯和贝齐告别之后并没有离开萨拉古其，而是去了大名鼎鼎的“成都火锅店”。他平日里很少来萨拉古其，这次他不能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达斯不认识小静，但小静却认得他。为了让达斯尝到最正宗的火锅，他亲自为达斯调了油碟，并且介绍给他各种菜的吃法。他们很快便聊了起来。

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小静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让达斯很奇怪，仔细询问才知道贝齐每天都会来一趟火锅店，即使再忙也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达斯想起了他们两人告别后贝齐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也有些担忧起来。他们这才慌忙去主教大道附近寻找了起来，这最终救了她一命。

“好，你看着办吧，只不过战时有战时的做法，要把火锅的利润压到最低。”贝齐说。

小静原本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这时听她这么说，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价格方面的条件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了。

贝齐原本想要自己一个人前去教皇城，但达斯认为太过于危险，决定和她一同前去。等他们回程的时候，他可以顺便抵达前线。

此时的白月教和静星联盟之间依旧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和平，贝齐望着那些安逸的城市和村落，不由地生出了一种悲戚的感觉来。她知道，卷入战争之后，白月教将不再安宁，平民和神使们原本的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也知道，长久的和平是要用战争才能获取的。

“元老会真的应该早点解散了。”达斯说，“看看这次胡赛的事情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贝齐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当胡赛刺杀主教的事发生后，所有的元老就像统一了口径一样，全都开始支持贝齐了。可这不是他们真的同意贝齐的政见，而是他们都开始为自己考虑了——虽然他们似乎一直都在这么做。

“我知道，他们以为是我杀了胡赛，因为政见的问题除掉了他。”贝齐说，“他们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胡赛！”

或许达斯说得很有道理，元老会没有人真的有自己的原则，这只会导致白月教的没落。但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白月教和红月教就没有任何区别了，所谓人人平等的宗教宗旨也就被彻底颠覆了。

不过贝齐暂时不会对元老会进行改革，就像她对小静说得一样，战时有战时的做法。她会保持目前这种状态，直到战争结束。

他们进入了红月教的势力范围。眼前的世界已是一片末世景象，无数的难民正在向东逃窜。他们挤满了几乎所有的道路，一眼望去，犹如一条条缓缓流动的河流。

“降低高度。”贝齐低声说。

眼前的景象更为真切起来，人群中有平民也有受伤的神使，他们大多都没有带什么行李，只是背着或者抱着小孩，显然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逃离的。

在嘈杂的声音中，也有一些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们互相搀扶着，正在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这些人应该是被驱逐出来的，”达斯说，“静星每攻陷一座城市都会这样做，他们似乎正在做移民的打算，毕竟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贝齐望着眼前的情景，就像看到了白月教的未来。

红月教节节败退的消息让她烦闷不已，他不知道他们的胜算有多大。或许，即使他们加入了战斗也不会改变什么吧。

她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