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贝齐见到沙尔曼都之前，她没想到他会憔悴到那种地步。

“贝齐主教，我们又见面了。”

“你受伤了，沙尔曼都教皇。”贝齐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口，说。

沙尔曼都对伤口进行了一些处理，血已经不再流出来了，但那条伤痕还是牢牢地生长在了他的左脸上。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相比于我那出色的舰长，我很惭愧。”他叹息着说。

冰原秘密基地被毁的事早就传到了贝齐耳中，这次她亲自来到这里，也和这件事有关。

“我想你应该意识到我们通讯系统的漏洞了，”贝齐说，“这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

沙尔曼都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还以为你这次来是想亲自告诉我，你已经决定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不，恰恰相反。”贝齐说，“我是来和你商讨作战计划的。”

“那徐小东的事……”不等沙尔曼都说话，贝齐就冲他摆了摆手。

“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寻找的希望就好，”她说，“在适当的时机我也会来北方冰原寻找，这当然还要得到沙尔曼都教皇你的批准。”

“我们会竭尽全力，贝齐主教也可以随时去找，红月教上下不会有人会拦着你的。”沙尔曼都说。

贝齐沉默了片刻：“暮色星通讯网是在百年前建立起来的，当时白月教和静星还在交好，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

沙尔曼都记得那些陈年往事因为具有重要意义而被铭记了下来。

“但红月和白月被作为通讯卫星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贝齐问。

“什么？”沙尔曼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贝齐继续说：“白月教科学家需要通讯卫星来建立通讯网络，他们也有千百种方式来实现这些，可他们决定选择最难的方式。”

沙尔曼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为了展示平民的力量，为了知道我们的信仰到底是不是合理的。”贝齐说，“它们登上了红月和白月，那是一项秘密计划，知道的人很少。”

贝齐是在最近才知道这些事的，那些档案被封存在萨拉古其的秘密档案馆中，也只有主教才能查看。

“我想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止这些吧。”沙尔曼都说。

“对，那时的白月教和静星联盟的关系有些太过于密切，这是反常的。”贝齐显然有些愤怒，“确切说当时的白月主教为了获得一些利益已经到了无耻的地步。”

“他们是有什么交易吧？”沙尔曼都问。

“对，静星帮助他们登上红白两月，他们替静星取得那两颗卫星的真相。”贝齐说。

“真相？”沙尔曼都有些困惑，不过他很快就有些明白了。

静星曾遭受了神的惩罚，而神到底是什么呢？红白两月是暮色星神灵最为具象的体现，他们有必要去一探究竟。

“他们发现了什么？”沙尔曼都接着问。

贝齐摇了摇头，说：“红月确实是一颗极为古老的卫星，它和其他星球、包括静星的卫星一样普通，但白月的秘密目前似乎只有静星联盟的高层才知道……”

贝齐也不知道白月到底和别的卫星有什么不同，因为档案中缺了两页。

沙尔曼都看着贝齐迷惑的表情，知道她说得都是事实。但如果真的如贝齐所说，那至少说明红白两月是没有神明的。因为如果真的有神明，静星不会冒然进攻暮色星。

“不，如果他们这100多年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话，那现在的攻击行为并不能称之为‘冒然’。”贝齐说。

沙尔曼都皱起了眉头，或许静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即使神灵再次惩罚他们，他们也在所不惜！

沙尔曼都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移民了！因为他们的星球已经不适宜居住，即使被神再次摧毁也无所谓。但暮色星的神灵并不一定会摧毁他自己的星球，移民不失是一种最为合理的做法。

“不，我觉得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贝齐说，“因为如果将他们的人民聚居在一起，神依旧可以惩罚他们，他们完全可以让他们的人民和暮色星人民生活在一起！虽然暂时看来这不便于管理，也不便于保持种族血脉的纯净，可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保证安全，这是最主要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风险攻击暮色星？”沙尔曼都问。

“或许真的是因为你们激怒了他们。”贝齐说着，看向了沙尔曼都。

沙尔曼都冷哼一声，显然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

“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神灵，”贝齐继续说，“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去了。”

当静星的环境不再宜住，神灵的恐吓也便失去了意义，因为对生存的渴望最终会战胜对神的敬畏。假如真的存在所谓神灵，如果他阻挡了人们求生的步伐，人们唯一正确的选择便是摧毁他。在这个过程中，或许他们自身会被摧毁，可那又有什么呢？灭亡是迟早的事，他们只是选择早一点走上了那条路。

“贝齐主教，让我们回到开始的话题，通讯系统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沙尔曼都思索了很久，意识现在探讨静星的战斗动机已经迟了。

“我们无法摧毁红月和白月，而且那种行为无疑于自杀。”贝齐说，“我们甚至不能摧毁那两个卫星上的中继站，不然的话我们的通讯系统就会彻底中断。”

“我们能不能在地面建立一些中继站来代替它们？”

“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制空权，中继站很快会被摧毁。”贝齐很是无奈，这些方法她早都想过了。

听到“制空权”的时候，沙尔曼都又想起了他的秘密基地。他有些失落起来，他们的舰队根本不是静星的对手，又怎么可能守得住那两颗通讯卫星呢？

“我们兵分两路，让他们自顾不暇。”贝齐说，“如果没有推测错误的话，静星第二舰队这几日将会在红月教西方边境补充能源。你继续集结力量进攻他们的地面力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停顿了片刻，贝齐接着说：“我将派遣白月教舰队进攻盘踞在红白月附近的敌方船舰，不出意外的话，静星第三舰队将会支援它们，那时我们一定会发生一场恶战。”

“你们的舰队可能会全军覆灭。”沙尔曼都说，“这种方法行不通。”

“不，我们应该有能力和他们一战。”贝齐说，“这时他们的太空舰队将短暂撤离红月教西方区域，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沙尔曼都沉思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的损失将会是惨重的，但静星联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通讯基地就放弃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的能源中心。”贝齐说。

这一战虽然无法让暮色星人扭转战局，但至少可以让他们获得属于自己的通讯系统。如果运气好点，他们甚至还可以很好地牵制静星联盟的力量。但贝齐和沙尔曼都知道，在这次战斗中白月教的舰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贝齐主教，你让我很钦佩。”沙尔曼都缓缓站了身，朝她致意，“如果我是你，我很难做到这些。”

“你客气了。”贝齐说，“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只能抛弃成见，共抗强敌，因为暮色星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沙尔曼都当然认同她的观点。

“如果白月教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们红月教可以做得到，我们绝不吝啬。”沙尔曼都说。

“目前来说我们并没有什么要求，”贝齐说，“你只需要记得四个条件。”

她说到那个“四”的时候，显然停顿了一下。因为第四个条件从此时来看显然无法完成。她一直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这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个人。但他却并没有消失，现在他又从她心底的某个地方钻了出来，在她的心头跳动起来。

“我会加派人手去寻找，争取早日找到徐小东。”沙尔曼都说。

贝齐在飞回萨拉古其的路上，神情渐渐变得恍惚。她呆呆地望着教皇城北方的群山，想象着徐小东在那里遭受的坎坷。她真的很想亲自去寻找他，但眼前的境况却牢牢地束缚住了她。

他是一名士兵，一定还在默默坚持着！或许现在的他已经快到萨拉古其了，或许他已经到达了那里，此时正在等她回去。

贝齐重新振作了精神。

“达斯叔叔，舰队那边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了吧？”她问。

“下达了，他们已经集结完成，只等你的命令了。”达斯说。

“好，我们需要尽快发动攻击，拖延的时间越久越不利。”贝齐说着，看了看地图。

如果静星第二舰队的能源补给完成的话，白月教舰队是不可能取得任何胜利的。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白月教舰队在这次战斗中全军覆没的话，暮色星将再无任何胜利的希望。

贝齐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暮色星注定最终真的要走向覆灭，那就让她跟着一起陪葬吧。

那样的话，或许将再也见不到徐小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