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预言师，费边知道她不是最优秀的，但她却有其他很多预言师没有的特点。她同时是一名观星师，而且是极为出色的观星师。

“你还是一名指挥官，”沙尔曼都说，“如果我们暮色星都是你这样优秀的人，想必暮色星此时的科技和静星之间的差距也就不会这么大了。”

“我们之间的差距一直在缩小。500多年前，暮色星甚至造不出一艘像样的战舰，而现在我们甚至拥有了可以和他们一战的太空力量。”费边说，“不过据我推测，我们和静星科技水平之间的差距至少有100年。”

“的确，静星的科技在这500年间看似停滞不前，其实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实践他们的科学设想，但现在已经和过去不同了。”沙尔曼都说。

费边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们担心的是这个，但也可能因此而获利。战争时代是科技融合最快的时代，对方的科技成果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科技成果。”

“费边指挥官的乐观让人感动，”沙尔曼都说，“我现在总算明白贝齐主教让你来这里的原因了，对于红月教来说，我们现在最缺的便是你这种精神。”

“教皇大人过奖了，”她说，“我们这就去看看黑核吧。”

沙尔曼都微微点头，带着贝齐朝教皇宫地下走去。那条路隐藏在教皇宫一层的一处房间里，那里常年驻守着两名红袍神使。

“费边指挥官，我们现在面对的困境有哪些？”沙尔曼都一边走，一边问。

“虽然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如果黑核可以打开空间隧道的话，或许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隧道是不是可控的。”费边说。

“什么？”沙尔曼都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走进了那条通道里，黑暗的环境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费边看到了一个与其他各处不同的教皇宫。她脚下的道路很开阔，而在这条路的两边，则是林立的人物雕塑。

“这是？”费边望着那些高大的雕塑，发现它们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这是红月教的历代教皇，”沙尔曼都说，“他们中很多人都没有名字，那些形象也未必都是真的。”

费边不知道红月教为什么要将这些雕塑放在地下，而不是立在外面的街道或者广场上供人瞻仰。

“最初他们都是放在教皇城各个角落的，但新旧时代交替时，平民摧毁了所有的雕塑。”沙尔曼都说，“新时代到来之后，教皇宫立下规矩，这些雕塑不应再离开教皇宫。”

费边看着那些雕塑，没有说话。

“他们重塑了旧时代的雕塑，并且将它们立在了这里，”沙尔曼都说，“对于平民，我们选择保持距离，因为他们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

“这一点我不敢苟同。”费边说，“如果神使和平民地位平等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平等？”沙尔曼都哑然失笑，“所谓平等，也只是噱头而已，白月教创立这么多年，你见过真正的平等吗？”

“只要有统治，就不会有真正的平等但如果没有了统治，那将失去全部的平等。”沙尔曼都说，“我们两个宗教的宗旨不同，所以我不会试图说服你。”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也不会被说服。

费边从一座雕塑走到另一座雕塑，她忽然有了种跨越无尽时空的感觉。雕塑上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时代，那些时代有着各自的特点，或动荡、或太平、或短暂、或漫长……

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教皇大人，我想知道你对于神的看法。”费边说。

沙尔曼都愣了楞，站在一座雕塑下，静静地看向费边。

“什么看法？”他问。

“神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沙尔曼都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这个问题不知有多少人曾经思考过，但又有几个人真正的见过神呢？

“如果他不显露神迹的话，”沙尔曼都低声说，“那他迟早会被推翻，就像一个无所作为的教皇，最终只能被赶出教皇宫。”

“这么说的话，教皇大人认为神还是存在的，对吗？”费边问。

沙尔曼都转头看着她，说：“白月教高层如果认为神是存在的，那我便也是这样。反之亦然。”

费边知道沙尔曼都不会说出他的看法，但她明白，红月教和白月教的统治者其实都没有认可神的存在。

关于宗教和神的传言到底是不是谎言呢？费边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可谁也没有给她答案。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费边看到了最后一个雕塑，它在这条路的左侧，它的对面空无一物，显然算是多出的一个。

“这是……上一代教皇？”费边问。

“对。”沙尔曼都仰望着他，沉默了半晌。或许这座雕塑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个，每次看到它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两个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人。

那尊雕塑上的人虽然看起来比较瘦削，但他的眼睛望着远方，神采奕奕。费边看了看前代教皇，又看了看沙尔曼都，笑了笑。

“怎么？”沙尔曼都有些好奇。

“我觉得他看起来更温和一些。”她说。

沙尔曼都仰头看了一眼雕塑，率先走了过去。费边跟上了他的步伐。

“那个就是黑核。”沙尔曼都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蓝色防护罩，说。

这是费边第一次看到黑核的本体。在来这里之前，她曾看过一些有关黑核的图画，在那些画面里，它有着美丽的花纹和悠悠的黑色光芒……不过此时她还是有些失望。因为它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个并不完美的球体结构，单调而乏味的黑！

不过她还是决定再仔细看一会。因为在那些传说中，它拥有着强大而可怖的力量，暮色星和静星的命运也是因它而改变。

沙尔曼都望着前代教皇的雕塑，想起了那些他刻意回避的往事。不出意外的话，他死之后，他的雕塑将会被摆放在他的对面。那时，他们将无时无刻面对着彼此……

“你们的研究团队现在在哪儿？”费边问。

沙尔曼都回过神，说：“跟我来吧。”

他们朝黑核附近的一处角落走了过去，那里闪耀着一丝微弱的蓝色光芒。

“我刚才说的不可控，其实也并不难理解。”费边说，“如果那条空间隧道可以定向至地球，那最好不过但最大的问题可能是，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去向哪里。”

“我想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就像当年暮色教皇一样，可以定位至静星。”沙尔曼都说。

“或许我们可以成功，但那一定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费边说，“教皇大人，我记得上次白月教献祭的时候，是直接定位到地球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巧合，我们用暮色教皇的圣体发现了黑核和他之间的关联，然后将黑核从地球传送了过来。严格来说，那并不能说是一种定位。”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黑核再次找到地球，”费边说，“或许地球上还存在另外一个黑核，或许他们曾将黑核进行了提取或者分离。总之，只要他们保留有一些黑核能量的话，我们都可以和它建立联系。”

“不，如果他们真的有黑核能量，那上次我们就应该发现了。”沙尔曼都说。

“如果只是某种极为微弱的感应，或许我们就会理所当然地忽略它，因为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定都集中在那个最大的感应上。”费边说，“所以我们必须进行尝试。”

沙尔曼都对她的看法有异议，但并不反对她的做法。只要有希望，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他们来到了角落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蓝色光芒来自于一个小小的按钮。沙尔曼都伸出手按了下去。

一间屋子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明亮的光芒让费边骤然间有些不适应。紧接着，他们走了进去。

十几名观星师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沙尔曼都教皇致意，而在他们面前，摆放着的是几十台各种各样的设备。

“原本这里还有静星的观星师，可惜……”沙尔曼都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设备，说。

“教皇大人不必为此忧心，他们可以研究出来的，我们同样也可以。”费边说，“而且我们可能做得更好。”

沙尔曼都笑了笑，虽然费边的话听起来很舒服，但他却有了更多的忧虑。而之前他夸赞费边的那些话，此时也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了。

“这位是白月教费边指挥官，也是一位出色的观星师，你们必须要配合她的工作。”他冲那些等待命令的观星师说。

“是！”他们齐声回答。

他和费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离开了这里。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响亮，这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前代教皇的雕塑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但这一次沙尔曼都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从他的身边跨了过去。

“将这尊雕塑砸了，让他永远不用出现在这里了。”沙尔曼都就像在自言自语，“所有和他有关的记载，一律清除，不要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

“是！”一名红袍神使出现在他身后，低声答道。

教皇很快离开了这里，只剩那名神使仰头望着那尊即将变成碎石的雕塑，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