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展桐看着眼前这颗有着蓝色天空的星球，问。

“这是我们科学家藏身的地方。”吴带着展桐朝大气层中飞去。展桐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颗坠入此地的流星，浑身散发着光和热。

穿过厚重的云，展桐看到了大地和海洋，看到了绿色的植被。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颗星球和地球居然非常相似。只不过她头顶的太阳和地球上并不怎么相同，那是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红矮星。

展桐想起了贝特亚特星，跟这颗星星一样，它们都是红矮星。红矮星存在的时间比太阳这类黄矮星更为久远，它们卫星如果存在文明的话，其发达程度可能也要比地球高出很多。

“我说的对吗？”展桐问。

“不错，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看到那些文明造访过地球，不是吗？”吴说，“按理说，它们应该早就具备了穿越银河系的能力，就像我们一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曾经对此也很好奇，我们一度以为他们全都消失了，去了其他地方。”吴说，“但现在事情的真相似乎正在浮出水面。”

“什么？”展桐问。

“和我们一样，它们可能被清除了。”吴说。

展桐沉默了起来，他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那宇宙大沉默怎么解释？”展桐问。

“你说的是无线电静默？”吴问。

“是，按理说我们应该可以接收到那些文明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但到目前为止我们似乎从未收到过理应出现的信号。”展桐说。

“对，即使静星人来到了地球，你们也没有收到对吗？”吴问。

展桐点了点头。

“静星人在来地球之前并没有使用无线电通讯，而这样的文明不是少数。”吴说，“此外，我们发现的文明遗迹表明，有一些文明确实发出过无线电，很可惜的是那些文明很早之前就消失了。同样那些信息在来地球之前就已经衰减了到了人类无法接收的状态，或者它们在人类发现它们之前就已经飞掠过了地球，消失在了茫茫宇宙里。”

“无线电信号在宇宙中的衰减速度比你们想象的要快，因为我们所在的宇宙虽然看起来是三维的，但它有着高维属性，虽然那些属性已经蜷缩在很小的尺度内，但它们对无线电信号的影响并没有消失。这导致我们很难接收到那些远距离传输过来的无线电信号。”

“我想，就像我们接收到那个脉冲信号一样，迟早有一天我们还是会接收到一些更有意义的信号。”展桐说。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可能性并不大。”吴说，“宇宙之所以陷入沉默，是因为文明繁盛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是最重要的原因。整个宇宙看似正在蓬勃发展，但前几次文明的高潮已经过去，而下一次文明高潮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将距离我们更远。当然，文明高潮最初出现在什么时候，我们对此没有兴趣。”

此时，他们降落在了地面上，而在他们前方，几个人形生物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展桐发现他们的模样和人类有一些相似，也是直立行走的，但他们的脊背却是弯曲的，看起来就像拱桥。他们的脸更长，但五官长得却很精致，这让他们的脸看起来似乎有些违和。

“我们到了。”吴说着，钻进了对面某个人的体内。

“展桐博士，欢迎你。”为首的一人看着展桐，说。他的嘴并没有动，她还以为是其他什么人在说话，但她很快就发现那个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

“你好。”

“我是流浪者文明……激进派，对，按照地球人的逻辑，应该是叫激进派。”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是激进派的指挥官坦桑斯。”

展桐发现他的声音是从头部的某个位置发出来的，展桐猜测他们的嘴巴只是用来吃东西的。

“这么远请你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坦桑斯说。

“不会的，这些事吴已经说过了。”展桐说。

“很好，那我们走吧。”坦桑斯说着，转身邀请展桐和他一同前往，其他人则跟在了后面。

“这里是你们的母星吗？”展桐看着周围那些绿色的不知名植物，问。

“不，这里是另一个文明的墓地。”坦桑斯说着，带着展桐朝前继续走去。

柔和的风吹了过来，展桐忽然意识到这个星球是那么美好，新星移民舰队完全可以搬到这里来。不过展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里是“墓地”。

“这里的文明在几百万年前神秘失踪了，我们一直认为他们找到了出路。”坦桑斯说。。

“出路？什么出路？”展桐问。

坦桑斯停下脚步，看着展桐，说：“等你们的科技达到银河系或者这个宇宙所有文明的顶峰时，你们也需要出路，因为将走投无路。”

展桐无法想象那个时刻，不过她知道这也不应该是她应该想的，因为人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文明的延续，而不是文明的出路。

他们经过了一条小溪，朝对面的山坡爬去，直到这时展桐才发现了他们的奇特之处。坦桑斯和吴等人的腰变得更弯了，他们的四肢全都落在了地上。此时的他们看起来就像绵羊一样，不过体型比绵羊大了很多。

展桐没想到他们爬山的速度那么快，很快她就落在了后面。不过因为她并非实体，所以这些山坡对她来说如履平地。

展桐很佩服吴，她原以为他会将自己放在终端里带回来，然而他没想到自己此时居然已经脱离了网络的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世界上行走。

“我原本觉得我们这具躯体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你的意识体才是最好的。”坦桑斯满意思地看着展桐说。

“你过奖了，我并没有觉得意识体有什么好的。”展桐说。

“我觉得我们的祖先可能也有将我们改造成意识体的想法。”坦桑斯说，“可惜他们在研究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后来我们都变成了寄生体。虽然我们和意识体都拥有长寿的能力，但可惜的是我们依然没有摆脱躯体的限制。”

展桐有些疑惑地看着坦桑斯，她不相信人类掌握的科技成果对方居然没有。

“这么说吧，新天际公司创造意识体的时候我们就在观察你，王哲提取意识体的时候我们也在。”坦桑斯说，“本着不参与的原则，我们没有出手相助，希望你理解。”

展桐没有说话。

“我们很快确定这项技术没有什么新奇，它不应该成为我们的研究对象。”坦桑斯说，“而且我们明白那样创造的意识体只能呆在网络世界，哪儿都去不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坦桑斯继续说，“我们的大脑结构比人类要复杂很多，想要创造复制体会更难。”

展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躯体，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呆在网络中，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吗？”站同问。

“不错，所以，我们的试验已经成功了，展桐博士。”坦桑斯笑了笑，说，“而且此时的你拥有了更多的能力。你可以变成我的模样，也可以变成你想成为的任何模样你可以隐藏在虚空里，也可以显露出来……”

“可是……”展桐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她以为试验过程会很复杂。

“其实自你离开新星移民舰队开始，就已经处在试验中了。”吴的笑声和人类一般无二。

他们来到了山坡顶部，展桐看到下方的平原上，有着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市。这座城市的绿化很好，翠绿的植被覆盖了一切展桐很快发现那并不是人为的，这只是一座死城。

“这就是这颗星球上的一处遗迹了。”坦桑斯望着远方的城市，面无表情，“自我们发现这里开始，就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智慧生命。”

他朝山坡下走去，恢复了站立状态。

“不过我们几个此时的模样就是这个遗迹昔日那些智慧生物的模样。”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们根据发现的骸骨复原了他们。”

“那这些宿主是活的还是死的？”展桐看着坦桑斯，好奇地问。

“是我们复制出来的，不过没有意识。”吴说，“自一出生就没有意识，毕竟我们不能让这个文明再次出现。”

“为什么？”展桐问。

“跟吴之前告诉你的道理一样，我们没有这个权力。况且……”坦桑斯想了想，说，“况且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在哪儿，或许他们也在暗中观察我们。”

展桐皱起了眉头，不由地朝周围看了过去。这座遗迹出奇的安静，除了风吹过街道发出的呼啸声，什么也听不到。

坦桑斯带着展桐朝遗迹内部走去，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那堆高低不一的圆柱体建筑中。高远的天空里，飘过来几朵漫不经心的彤云。而在云后，似乎正有一场暴雨在酝酿。

展桐嗅到了一股植物的芬芳气味，她很久没有嗅到这种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