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32:严(1 / 1)壶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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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每个人都手无寸铁吧?肯定有人还随身携带了可以投掷的长矛、或是力道强劲的手弩……!”严侧过头,冲后方的战友们、大喊着提议,但由于心虚,他没敢正视、哪怕瞥视身后那帮人的眼睛。

战友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纷纷开始检查自身,找到了任意一件、即便只是把匕首、便二话不说地交给身前的人,再沿着绳索一一传递过去。只要不有失公平地要求他们这些位置靠后的人舍身取义,只是让他们把武器递到前头去的话,尽管这主意听起来就不太靠谱,他们也都能接受。

严右手抓绳,背贴绳身,伸着的左手冲正在把武器递来的战友们、连续招着:

“都给我主动点,递上来…!”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战友身上渐渐塞满了武器,严随便从他身上取出了长矛和手弩各一支,边回头望向蛟龙,边铮铮有力地说:

“…我们先从最保险的手段开始试!”

比起上空士兵们的互相推诿,下方正试图突破风墙的精兵,各个都无所畏惮。

那风墙所覆盖的领域就像一大锅倒扣着的、没有色泽、也没有温度的逼人岩浆,可南俯视着的那些精兵,明明看得见前人破墙后惨不忍睹的下场,冲锋时一个二个都还像是抛弃了恐惧,没人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结果没过多久、都在风墙内部的飞沙走石的侵蚀下、摧身碎首。连靠近蛟龙这一小目标都达成不了,便接连倒下。

南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了,他能算半个老兵,却还是低下了头,垂下了眼帘。

像是在哀悼,又似感惭愧。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左肩,来自于背后的严。这位喝高时大大咧咧、平日却严肃刻板的好友,此时此刻竟一反常态的、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背着支手弩,伸至颈前的手里横握着杆长矛:

“南!接着!南!”他瞪着南那稍显落寞的背影催促地喊。

可后者像在神游物外、没听到似的,俯瞰着死伤数目不断增加着的战场,目不转睛。

“…南?”严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再次轻唤了声。

南这才慢吞吞地回头,神色忧怆。

严惊疑交加地瞪了他好一会,也感受着从背后投来的多重视线。

他不能无动于衷,如果他真想让南能如愿实现「对妻儿许下的,活着回来的承诺」的话…于是见南面目呆滞着、迟迟没有接过由他递出的长矛,他牙一咬、眼角一挤、心也一横,立即改变了打算,把长矛收了回来,无奈又有点恼火地囔囔:

“算了!我来!”

对此,那胖墩也没再插嘴打断,狭长的小眼睛微微眯起,识相地默默旁观着。

他本来也只打算把重任推卸给别人,虽说这样做、无论成败、功名利禄都不会算到他头上,但也正因为他这样做了,身为士兵,他反而能在这片哀鸿遍野的战场上、最大限度的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严右手牢牢拽住绳索,左手紧紧握住长矛,为避免接下来的投射会误伤到南,他整个人都在尽力朝侧方偏,右臂也因此拉直了。而利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地让蛟龙的全身占据自己的视野后,他小心翼翼、以致于颤颤巍巍地举起长矛,同时好好瞄准了处在风墙保护后的蛟龙,右胳膊上的肌肉全数隆起,如英灵魁梧有力地投掷因果律之枪那样,全力掷出了长矛!

但这长矛刚起步便被逆向流动的风吹得势头骤减。

而它艰难地前行了一半路程,倔强地钻入风墙里的下一秒,风沙便折断了它的身子,连金属铸成的矛头都如同被腐蚀了般,渐渐的被沙石销蚀了身形,再归为同党,开始随飞沙一起在围绕着蛟龙飞速转动,融为了风墙的一部分。

严惊得瞪眼,紧接着又不信邪地掏出手弩,一口气直把箭槽射空。

结果还是一样。

矛和箭的制造之初便是为了猎杀龙类,而现在它们都为由蛟龙驱动的风墙添砖加瓦了。所幸它们为这圈「死亡领域」提升的威慑力没太多,无非是一个精兵闯入其中后的存活时间从六七秒降低到了四五秒,差不了多少。

严看得瞠目结舌,开始不由自主地、连续不断地大口喘息时,也早已变得一身冷汗。这回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内心在亲眼见证风墙的惊人威力的瞬间、便被沉重的无力和失落感填满,其中还掺杂了几分心虚。

而事与愿违的、令他心虚的事即刻便让人唏嘘的发生了——

“现在呢?”那胖墩如默默听完俘虏讲完一大堆不着边际、且偏离重心的虚假情报后,敏锐地察觉并牢记了其中的逻辑漏洞、并死死地盯准了进行这场一问一答的谈话所想得到的重要目标、最终一针见血的、经验丰富且履历深厚的审问官一样,扯高了嗓门,先阴冷地质问、后起哄,“我们连为数不多的武器都失去了!”

无人应和,但其他战友先愣后怒的表情足以说明——他这个本来毫无话语权的人的发言,为保全自身而做出的煽风点火是起到了点效果的,至少触动了不少人那本就蠢蠢欲动的不安情绪,且没被当成耳旁风。

这一细微变化给予了生性卑懦的他不小的自信,他也趁势继续这单方面的咄咄逼人:

“如果你是在包庇他…”胖墩心粗胆大地说,“那你倒是代替他去做这件事啊!”

严先是心惊气虚地左右对视几下战友们的数双眼睛,“你怎么不去?!”然后定心壮胆,也是终于忍无可忍了,怒声反问。

然而他下一秒又瞬间泄了气。

因为那皮糙肉厚的胖墩、竟脸都不要了、理直气壮地回了句:“我又离它不近!”

严诧异于这死胖子的厚颜无耻,而他一时的震惊显然不能改变这胖墩把自己懦夫般的行为正当化这一事实。

他情不自禁的、怒由心生,也罕见的暂时舍去了文质彬彬这道素养,沉着脸、双目也顶着眼眶,眼神变得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和的迹象,尖锐得像暴露在外的毒牙,瞪着那胖墩,好似总算逮住了仇家的背负血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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