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未改,收藏涨了…再改吧……
这成绩甚至比不上第一本书,太惨了吧555
不过,这比起第一本,不同之处正在于——
我永远、也绝对不会放弃哒!)
严正要随欲发怒,和那体胖但心不宽的家伙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唇枪舌战、甚至连恶语相向的准备都做好了时——
一只修长匀称的细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右肩。
南知道好友那从始至终都称得上莫名其妙的所作所为是为自己好,但还是决定出手制止他,不是拆场,而是种变相的释怀:
“一个人爱生恶死,你能怪他懦弱吗?”
他努了努嘴,挑起的视线对上了严的眼睛,轻声说:
“我觉得很难…因为这是本性使然;”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把右手竖至同边的肩膀前,“有的人参军,究其原因,他未必心怀雄心壮志,有可能只是比起当个无业游民,从军是他唯一的出路,必须挣钱糊口,继而才能养家;”
“的确,士兵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打仗。”他边说边微微歪头,“而人又总是心存「侥幸」的;”
“「侥幸」令士兵在有所胜算时勇往直前,收割战功,又令其在大势已去时落荒而逃,苟得一命。”他低头望向下方、仍在前赴后继地撞向风墙的精兵,他们的存活人数一开始便所剩无几,仍临难不惧,“捣毁那条蛟龙的大脑,就能赢下这场战争。这是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但也九死一生;
“战友们渴望着这场战役尽早结束,但又不希望主导胜利的重任落到自己肩上,「自己只用分享胜利果实即可」,这样的话,功、名、命,自己全能留住,并满载而归。”
听到这里时,严已经陷入了类似「当机」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愣着的。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这么一大番话太过复杂或深奥,而是…这不是一个把「必须活下来」作为首要目标的人、会一本正经地讲出的话。
他下意识的猜测起隆接下来那、与初衷背道而驰的打算:
“南…你不会是要……?”
南也直接收敛了这出于好意的遮遮掩掩,敞开了心扉说:
“那个人的确没说错,我确实是离目标最近的人。”他回头瞪向正在张牙舞爪、凭借先天的体型优势、利用拍击撕咬等方式、滥杀冲到跟前的精兵,“也只有我先带头冒死,哪怕失败了,后面的人也不会临阵退缩;”
他垂低眼帘,一点点地收起视线,重新对上好友的双眼,心如古井、郑重其辞地说:
“所以我必须奋勇当先。”
“可你说过你一定要活下来的!”严顿时大惊失态,开始大喊大叫,反应会这么夸张、是真心的希望对方别犯傻,“你昨晚明明才跟我说过的!”
“但我的目标不止有「幸存」,还有「胜利」。”南对此却无动于衷,这不是由于赌气而做出的报复性行为,自然也不是为了给那胖墩留下一辈子的惭愧和心理阴影,他那「必须活命」的目标,是真真切切地建立在「能如愿凯旋而归」这一前提下的,“如果我军必败,我会逃命;但如果碰巧遇到了舍命才能获胜的状况,就像现在这样,我也会…毫不犹豫;”
“我只怕心和隆…会怪我食言。”
“实话实说,我现在并不害怕,相反,我感到了幸福。”他气壮理直地、接着说,“因为我设想好了一切,也准备好了一切。也是基于这一前提,我才会踏上这片战场;”
“如果非要我留点委托…我希望你能保护好隆,至少他能平安喜乐地长大,而不是饱受排挤和欺凌。你只需做到这些。”他全程都正视着严的眼睛,以表真心,这也是唯一一句、他在娓娓讲述时带了几分严厉的话,即使常年身在军营,他对心、尤其是隆的关心,也从未落下,“至于心…你不必担心。她很坚强,有时还容易炸毛,并且…十分专一;”
“我没法说些违心话,我很爱她,也很自私,如果我不幸阵亡,我其实不那么希望她能找到新欢,尽快走出阴影。”他幽幽地说,随后自嘲地笑了笑,“当然…如果这真的发生了,我也管不太到就是了……”
两人的正后方,仁一直在远观着战局,以及蛟龙边上的、依附在绳索上的士兵们的情况,对他们辜负了精兵的勇敢无畏、还迟迟犹豫未决、稍有不满。逆风而行、冲锋陷阵的精兵虽死伤惨重,但他还幸运的拥有着近一个连的兵力。
而名为「大败」的、他的专属坐骑,也在最初被乱风卷走后,于此时此刻、寻着气味、灵性地回到了他身后,用头骨蹭了蹭他的脊背。这已经勉强能算是殊死一搏了,剩余的兵力当然不止这么点,但想必也瘸的瘸、昏的昏;当然,这其实也是他带队撤离战场、为日后保留火种的绝佳时机,但那环绕着蛟龙的一圈风墙,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得稀薄、并降速。
仁打算死磕到底,哪怕他因疏忽而忽略了风墙的细微变化,他也坚持要这么做。
毕竟、事实上,他们离获胜只差「来个人把长矛透彻地通过眼眶重击蛟龙的脑部」这一步,就这么粗暴又简单。而他们的胜算其实也与惨烈的战况截然相反,大得好像伸手可得。如果不是这样,仁也必然早已撤退止损了。
他对那些抓住了无异于「胜机」的绳索的士兵、颇为失望,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把希望押在这些部下的身上。因此,他争分夺秒地翻身上马,并高举利剑,召集精兵、人心,也是让他们做好发起最后一轮猛攻的准备。
待到全员都跟着剑拔弩张之时,他一鼓作气地挥下长剑,并猛抖缰绳,为这场久未平息的交战浇上最炽热的一碗烈酒!再带头冲锋……!
南抓紧绳子,整个人都紧缩得好像和绳索融为了一体,如同真在攀岩一样,每往前把手臂伸得老长一次,便紧跟着把身子拖拽到握绳的点,一步一步地…义无反顾地……朝蛟龙爬去!
“喂…”
严试图尽最后一次努力,叫住他。
“喂……”
浪潮般的战吼声从下方传来,仁将军骑马提剑、一马当先,精兵们紧随他后、众志成城。
而这山呼海啸般的气势,似乎也让蛟龙或多或少的感到了恐惧。
它突然不敢把宝和命全寄托在风墙上了,下意识地采取了一定能震退这群蝼蚁的措施。
它万足跺地,对着那首当其冲的、显然是将军的人类,先后缩一下身子、再自下而上地冲前上方仰头,血盆大口一张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
下一秒,它这声吼好像迸发了自身的气场似的,前所未有的飓风、以它自身为圆心,冲着方圆一里地、音速扩散开来!最先摧枯拉朽地震破了风墙,而后轻而易举地掀倒了整支冲锋师!
“喂!”严放声冲着好友的背影嘶喊时——
他即刻便被荡射开来的沙石、逼得只得先举臂护面。
但他还是小小地体验了把,那些壮烈牺牲的精兵、死前的最后几秒、所承受的摧残。平日里微不起眼的细沙碎石,被灌入高速后,竟在瞬间便击碎了他的盔甲,并无情切开了他肩膀和腿侧的不少皮肉。
这还得多亏了他前边的南、为自己抵挡了不少中伤。
南只差一步便能强闯风墙时,那蛟龙就爆发了。他原本必死无疑,因为他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成千上万的飞沙走石残忍吞没,而现在只是身负重伤,因为迸射出来的、数目近百的沙石、一大半都一头打入了他的身体里。
南痛得直嗖气,人仍攀附在绳索上、却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子、并剧烈颤抖了下,爬往蛟龙的进程也因此做了些停顿。
“快回来…快回来!”严一见状,立马战战惶惶地催促,随后又开始耐心地劝,“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么…?我们肯定还能找到其它取胜之道的!”
“可这样…会死更多人……!”南疼得咬牙切齿,却不倒退,张了张五指确认还勉强能动后,继续不知疲累地攀爬。
“哪怕我因此得以苟活,负罪感…也会腐蚀我内心的幸福。”
“与其行尸走肉般活着…”他伤痕累累,爬了一路、血也染了一路,却不可思议的…目光炯炯,“我还不如在这里死了。”
“南…”严几乎已经绝望了,颤颤巍巍地举着手臂,双目灰蒙。
“呼哧…呼哧……”
两股白蒙蒙的蒸汽随着鼻息由蛟龙喘出,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力后,它情不自禁地、眼神疑惑地微微抽搐了两下鼻子。
这是因为他莫名闻到了一股…人类的血腥味。
最主要的是,距离好近。
它不经意地瞥过眼。
好死不死,正好发现了正在于它后方、被风吹得时直时曲的绳索上爬行的、打算偷袭的南。
而它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正是那只方才刺瞎自己右眼的蝼蚁!
严顿时惊慌失措,手臂伸得老长,张嘴欲言,可还是为时已晚。
他目睹着那头蛟龙的颈部,如闪电的形状般在空中曲折了下,随后轰然刺出!精准无误的一口、令人绝望地咬住了南的一整个下半身…
而它仰起头,如进食的鳄鱼般松了松口,准备把南一整个往里咽,活活生吞时——
南临危不乱地拿盾牌卡住了蛟龙的嘴,腾出足够抽身的空间;
严把这一幕幕全数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睁大双眼,眼神空洞。
紧接着,南步履艰难地爬上蛟龙的面骨,一只手死死扳住后者的鳞片,防止被吹飞,另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摇摇晃晃、但还是伸得老长,五指勉勉强强地够到握柄,再紧握住;而松开固定身体的手、方便发力的瞬间,他即刻便被强风卷起,翻转着飞往高空。
所幸的是,被吹起的前一刻,他及时地灌注了全力,一举将长矛往蛟龙的右眼还下方、插了更深数尺……
目睹到这一幕,严终于按捺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泪如泉涌。
蛟龙受痛,癫痫发作似的,开始摇头晃脑。
南从高处坠落,不偏不倚的,腰部撞在了绳索上,整个人也因此极为勉强地挂在了上面,像条血红的腊肉。
蛟龙漫无目的又疯狂地晃头甩尾仍在进行着,其沉重庞大的头部和尾部、时不时地从南的正上下方掠过,他也因此在这一「线」上幅度不大地前摇后晃,摇摇欲坠。
南仍在呼吸,仍睁着眼睛,但一脸的疲惫和苍白,正好应证了不省人事的事实。
“坚持住…坚持住……”事到如今,严什么也不想再惦记了,情绪逐渐失控,“我这就过来…救你!”
可他正要动身,反被南有气无力地转头一瞥、直接劝退:
“你不是笨蛋对吧?我才是……”
他深知作战已经结束了,但危险还未,此时此刻的蛟龙,无异于水鬼。
“别过来…这是我发自真心的请求…别过来……”他每念一个字,嘴角都会滑出零碎的血块,触目惊心,又令人心疼莫名。
“你没必要为一个必死无疑的人冒险……”
严已然泪流满面:
“那你呢?!”他悲怆又不解,不禁想起了昨晚那番「你总是这么让人自惭形秽」的评价,“难道你就有必要…为我们而死么?!”
南试图活动身子,来证明自己的伤势其实不重,结果一道飞溅的鲜血、直接从他背上的伤口里挤出。
“我不知道…”他悲壮地挤出个一反常态的、难看苦笑,“但我至少…死得其所了啊……”
蛟龙徐徐倒下,失去了强风的维持,绳索也不再坚挺。
不少士兵都摔伤了腿,尤其是胖墩,伤得最重,疼得抱起腿来、嗷嗷直叫。
而真正的最大伤员,南,直勾勾地落地后,如皮球般在地上弹跳了几下,付出的却是不知道要碎多少根骨头的代价。
他好像已经一息不剩了,一声不吭。
仁姗姗来迟,拉起马头停下后,一下马便连忙跑至南的身旁,蹲下身子。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后者。
而他正打算拥抱南、缅怀逝者时。
“仁将军,小心!”一名忠臣突然大喊着提示。
垂死的蛟龙用尽最后一口气,也利用最后一道强风,龙头明明已经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了,眼里也毫无生机,却阴险地劲射出了最后一根、由碎石凝集而成的石枪。
仁下意识地拔剑,他不能示弱。
而他盯准来势,横劈石枪时,转眼便被扑倒。
石枪是蛟龙这水鬼的最后一击,但只是钻去了他小臂上的一块皮肉。
可同样用尽最后一口气,扑倒他的南就落不到好下场了,腰侧被石枪彻底贯穿。
像是被竹签串起的肉卷。
这场仗…是他们、是人类赢了,场上却一片死寂。
仁无法不动摇、动容,默默地把南紧紧地抱入怀里。
猎鹰从上空飞过。
随后它落在窗沿。
隆听见了它的叫声,但目不转睛,因为此时此刻,他震惊万分,又失魂落魄。
沉默许久后,他失落地问: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
心点点头,斜视着桌面,目不转睛,神色悲凉:
“暴徒在地铁站持刀伤人,有人选择伸张正义,有人选择保全自身;”
“前者固然值得歌颂,但后者…你能说他们做错了吗?”
她摇了摇头,接着说:
“顶多只是「不想死」和「无法容忍自己不作为」的区别罢了;”
“而你父亲…正好是后面那种人……”
她自下而上地抬头,正视隆的眼睛,挤出点苦笑说:
“如果你有什么真心想做的事,那就别犹豫,放手去做吧…”
“哪怕挡在你前路上的,是刀山…甚至火海……”
“哪怕你因为一个也许错误的决定而死了,至少你全程都是心满意足的,更不会懊恼,甚至悔恨……”
这好像她的违心话似的,因为她随后便陷入了略久的沉默。
而她很快也自证了这点。
心实在无法违着心,再利用丈夫的死,去教导孩子: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还请你原谅妈妈的私心……”
“从今往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但…绝不能去参军。”
她盯着隆,神色凝重又凄凉:
“我已经失去南了…”
“更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