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柳絮并不是那种容易轻易放弃的人。出了书房她就缠着赵天琪，要他帮着破解那个发信人的邮箱地址。

赵天琪当场就拒绝了，“你这是要我当黑客，这可是犯法的！”

“你不是号称电脑高手吗？你就当是练练手……”

“柳絮，好奇心别那么重！你还是干点正事吧！”

“我这儿就是正事！你不想把夏夕夕挖过来吗？我们公司要是有了江老师和夏夕夕这两个牛人，想不发达都难啊！赵哥哥，帮帮忙！”

柳絮的一声“赵哥哥”，把赵天琪的骨头都叫酥了，他再也没有拒绝的抵抗力了。

赵天琪登录到发信人邮箱的后门，查到这个邮箱地址是刚刚注册的，发信的网点应该是本市商业街春熙路的一个网吧！

线索中断，发信人的身份依然是神妙莫测！柳絮失落地回到了位于客厅的临时办公室。她连续按照网上查到的猎头公司的联系方式，接连打了五个电话，所有的猎头都认为“心心便民”网路的招聘条件是异想天开！有五年以上客户开发和投行经历的高级人材根本就不会去一家刚刚起步的小公司，除非他们降低条件。有两家猎头发来了二个客户经理和三个投行低级顾问的材料。柳絮打印好之后，就交给了我！

我翻看着这些简历，这五个候选人，最高也就是公司的中级管理者，没有一个兼顾有投行和客户开发双重经验的人。我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这些人选怎么样？”

柳絮耸耸肩，“至少他们便宜。我们不用支付百万年薪，一年25万就够了。至于股份奖励，和我一样5％，这些人肯定会乐上天！”

我把简历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柳絮，你听说过一句：便宜没好货的话吗？CFO的招聘条件一点都不能降低。实在找不到就让这个职位空着……”

柳絮低声嘟囔了一句，“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啊……你说什么……”

柳絮昂着头，故意大声地，“我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高不成，低不就……你这招聘条件是为中国500强设计的。我们现在还是个没拿到营业执照的无牌小公司……公司注册资产才500万……”

“十年后……我们就是中国500强了……你去吧……”

柳絮赌气地，“十年？那你十年后再招聘这样的人材吧！”

“你……”我被柳絮的话噎住啦。

柳絮看着我张口结舌的窘样，调皮地一笑，走出了书房。

柳絮手上有一份夏夕夕简历的副本――这是她在世纪酒店当总裁秘书养成的习惯，所有的文档都是一式两份，留有备份！夏夕夕的简历柳絮已经看过，可是她翻出了这份简历研究着。夏夕夕毕竟是老板认可的人选，虽然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看的见，摸不着，可是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出现奇迹呢！

夏夕夕毕业于川大经济管理学院2004级国际金融系。林欣姐也是这个系毕业的。她们会不会是同班同学？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同学的友情打动这个华尔街的白领精英？！

于是，柳絮趁我外出办事，悄悄潜入进书房。林欣的私人物品已经打包装进了纸箱内，整齐地堆放在书架旁边的地毯上。柳絮关上房门，打开了纸箱子――箱子的最上方是林欣在医院里经常翻阅的相册，里面记录着我和林欣结婚7年的快乐时光；有我们在泰国度蜜月的照片，还有星儿出生岳母在产房为我们一家拍摄的照片，还有我们一家三口去海南三亚，桂林，香格里拉的旅游照。柳絮在医院照顾林欣时，看过几张我们的全家福，可是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完整地接触到这些相册。柳絮贪婪地翻阅着每张照片，就好像这些照片和她有莫大的关联一样。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柳絮吓坏了，赶紧扣上照片薄，还没来得及装进纸箱，就听见了敲门声。柳絮赶紧放好相册，发现了纸箱内林欣的通讯录，她毫不犹豫地快速取出通讯录，塞进西装外套里面。

“江老师，江老师……”

原来是赵天琪。柳絮松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门。

“江老师出去啦，你有急事打他手机吧！”

赵天琪狐疑地看着柳絮，“你在这儿干什么？”

柳絮慌里慌张地，“我给方老师送开水，顺便帮他收拾了一下房间！”

“江老师不准我们随便进入书房，更不准我们动里面的东西！这里面都是师母的私人物品，你要是……”

柳絮打断了赵天琪的话头，“所以，你要替我保密！赵天琪，你该不会出卖我，当叛徒吧！”

赵天琪口吃起来，“叛徒？什么……叛徒……我警……警告你……”

柳絮换了一副笑脸，拍拍赵天琪的肩膀，“我就知道赵哥哥是个好人……改天请你吃饭！”说完扬长而去。

赵天琪盯着柳絮婀娜多姿的身影，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下……下……下不为例啊……”

柳絮在林欣的通讯录上找到了夏夕夕的电话还有方明光的电话，这么说来林欣和天地网络的两大巨头方总和夏总都是老同学！这就有点麻烦啦！方明光对夏夕夕采取了同学友情加利益诱惑双重炸弹，对比之下他们“心心便民网”即使采取友情攻势也显得捉襟见肘，势单力薄！柳絮绞尽脑汁，寻找着创造奇迹的良策，竟然把订餐的事给忘了。

下午1点30分，赵天琪饥肠辘辘地走出工作室，向柳絮讨要工作餐时，柳絮才一拍脑袋，歉意地，“对不起，事太多，忘了订餐！干脆今天我下厨，给赵哥哥露一手，怎么样？”

赵天琪是个凡事认死理，得理不饶人的主。过去在天地网络工作，别说是手下忘了订餐，就算是工作餐晚到了几分钟，赵天琪都会骂个不停。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几分钟，他们可以写一条简单的代码了。再多几个几分钟，累积起来，他们就可以完成一次技术验证了！可是，不知为什么，面对着精灵一般的柳絮，赵天琪却发不出火。又是一声赵哥哥，浇灭了了赵天琪心中的所有的不满和激愤。

“要……要我帮忙吗？”赵天琪献殷勤地问道。

“我哪敢支使赵大总监啊！你累了，先坐着歇会儿。喷香可口的饭菜马上就好！”柳絮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赵天琪则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妖怪”。这家伙除了工作，编程，唯一的爱好就是玩电子游戏！

不到五分钟，柳絮就端着两个装有方便面的大碗走了出来。

“赵总监，吃饭了！快吧，这就是中国速度！快把桌子腾腾！”

赵天琪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茶几，抱怨地，“方便面啊？这就是你……的拿手饭菜？这儿我也会做啊！”

“我这儿方便面可不一样！赵总监，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在里面给你打了两个鸡蛋，我只有一个，我还给你放了香油，葱花……”

“你就是给我放仙药，这也是方便面啊！”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要不你去下面找家餐厅自己去享受吧，不过说好了，下馆子不属于工作餐范畴，钱你得自己掏，不能报销。”

“你……得，我还是自认倒霉吧！”赵天琪属于工作狂，对吃并不讲究，他也经常再家里吃泡面。赵天琪端起大碗，大口地吃着。

柳絮拉开自己的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瓶“老干妈”，“赵哥哥，我把我的私家珍藏跟你分享一点吧，来点！”

赵天琪接过老干妈，狠狠地舀了一大勺。

下午5点半，我给柳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刚和一家猎头公司的人谈完，被堵在路上了。如果我6点钟还没到的的话，就请她先帮我把星儿接回来。柳絮爽快地答应了。她不但接回了星儿，还顺便从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肉和菜。回到家后，柳絮打开电视，让星儿看动画片，自己就动手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赵天琪背着包，从工作间出来，他从厨房的门探进头，“柳絮，下班啦，我请你吃饭吧？”

“没看我正忙着吗？赵总监，你先走吧，我要陪着星儿，等江老师回来？”柳絮麻利地切着肉丝。

赵天琪看着她的背影，“江老师让你给他做饭？有点过分了。这不是把你当保姆用吗？”

“你少在这儿嚼舌头，是我自己乐意的。江老师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哪有你这个单身汉潇洒！”

“我帮你吧！给领导拍马屁，这机会难得！”赵天琪走进门。

“你会干什么？”柳絮瞪了他一眼，“除了泡方便面，你还能做什么？”

赵天琪哑然，“我……给你打下手！”

柳絮把油倒进锅里，“越帮越乱。拍马屁也要有本事！你呀赶紧滚蛋，明天好好工作，就算是帮大忙了！”

“得。那我真走啦！”

柳絮把切好的葱花和蒜片丢进锅里，忙着炒菜，根本就没功夫搭理赵天琪。

赵天琪盯着柳絮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走出了房门。

6点30分，当我走进家门时，柳絮已经把饭菜做好，摆好了餐桌。

星儿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高兴地对我说，“爸爸，柳姐姐做了我最爱吃的狮子头！”

我感激地看着柳絮，“谢谢啊！我买了烧鸡，本来想……”

“烧鸡可以明天吃。江老师，你们吃饭吧，我走啦！”柳絮拿起皮包。

“爸爸，让柳姐姐跟我们一起吃吧。柳姐姐答应我吃完饭给我讲故事！”星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柳絮，吃了饭再走吧，反正你回到家也是一个人！”

柳絮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把星儿抱上了椅子。

柳絮的厨艺真的很不错。短短的半个小时，竟然做出红烧狮子头，青椒肉丝，干扁小白菜，还有鱼头豆腐汤，色香味俱全，香气逼人。星儿大口吃着狮子头，满嘴流油。

“爸爸，真好吃，跟妈妈做到一模一样！你快尝尝！”

柳絮替我夹了一块狮子头。我吃了一口，真是有爱妻的风味。

我有些吃惊，“这道菜你是跟谁学的？”

“是林欣姐姐教我的！”柳絮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林欣姐姐给了我菜谱，并告诉我这道菜的秘诀就在于在肉丸里加一些油条碎杂，这样炸出来的肉丸就会松软可口！”

我接过柳絮手中的笔记本，看着林欣亲笔写下的食谱，竟然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

吃完饭，柳絮就抱着星儿在沙发上给她念童话故事。爱妻也喜欢给女儿讲故事――每天上床睡觉前，母女两人都挤在星儿的小床上，读着故事书。读着读着，星儿就进入了梦乡。今天也不列外，星儿在柳絮细软温柔的读书声中，闭上了双眼――女儿这一刻显得很幸福，脸上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把星儿抱上床之后，就送柳絮出门。我们来到了楼下。

“江老师，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以后星儿就由我来接，就像今天，我把星儿哄睡着了，再回去！”柳絮含笑地说道。

“啊。不用啦！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跟幼儿园的老师说好了我会额外付她钱，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她会把星儿送回家。”

“江老师，你就别再跟我客气啦。林欣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替姐姐照顾她女儿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我这么做，也有我个人的原因。”

“个人的原因？”我脱口问道。

“我来自单亲家庭。父母在我3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跟着妈妈亲一起长大的，所以能够陪伴，照顾星儿，我很开心。不是星儿需要我，正相反，跟星儿在一起让我感到满足和欣慰。对不起，江老师，我这么想是不是太自私了？！再见！”柳絮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去。

“……”

原来柳絮从小失去了父爱。她在星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吗？也许吧。但是，我还是决定，不让柳絮过多地介入我的家庭事务，她毕竟是我的员工，于公于私都应该要保持适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