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出了焦点市场调查公司，柳絮就对夏夕夕说老家来人给她带了点东西，她要去取一下。夏夕夕好心地要开车送她去。柳絮执意不肯。她让夏夕夕先回去，自己2点之前会赶回公司。

于是，两人在展览馆的大堂分手，夏夕夕去了停车场，而柳絮则小跑般地跑向位于人民南路的“味之道”日式餐厅。

11点55分，柳絮满头大汗地跑进了这家挂着写有“味之道”红色灯笼的餐厅。门口一个穿着RB和服，足蹬木屐的服务员冲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欢迎光临！”

柳絮没理会她，视线在店内巡视着。中午十分，附近公司的人挤满了这间不大的餐厅。旋转寿司台四周的高凳上挤满了人，人声鼎沸，和电影中干净，安宁的RB高档餐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在找人吗？”那个穿和服的服务员关切地问道。

“啊，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金属眼镜框，头发有些花白，气质很优雅的老太太。个头有这么高！”柳絮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是柳小姐吧？”

“是啊。”

“范教授在4号包间，你直走，向右拐就到了！”服务员指了指通往包厢的走廊。

“谢谢啊！”柳絮向前走去。

真是奇怪了？！虽然范雅桐作为大学教授退休金不抵，可是前一段女儿生命住院花销不小，再加上范教授是个节俭之人。她怎么会在这么贵的餐厅请她吃饭？这顿饭一定不简单！

“……”

4号包间的木拉门开了，一个刚刚送完菜，穿着RB和服的服务员走出来。她看见柳絮站在门外，立刻跪在地上，从门边的鞋箱内拿出日式木拖鞋，放在柳絮的脚边。

柳絮冲她轻轻地点点头，换上拖鞋走进了包间。她看见塌塌米上低矮的餐桌旁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范雅桐教授；另一个是和她同样的年纪，穿着笔挺的白衬衣，扎着领带的老者。

柳絮欠欠身，“对不起，范老师，我来晚了！”

范雅桐热情地招呼她，“柳絮，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学的同学，现在是美国达辉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王达辉先生。”

“王先生好！”柳絮鞠了一躬。

“达辉，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心心便民网行政部的主管柳絮。”

“你就是柳絮啊！坐吧。”王达辉上下打量着柳絮。

柳絮欠欠身，心里明白，今天这顿饭的主人是这位美国律师老头。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范教授和老同学叙旧非要拉上她。

“我们边吃边聊！RB菜，不知道柳小姐习不习惯？”王达辉关切地问道。

“都是东方亚洲菜系，不像西餐隔得那么远，挺好的！”柳絮坐在范雅桐旁边，拿起筷子，为自己调拌吃鱼生用的芥末调料。

“有些人不喜欢芥末，嫌它太冲头。可是，吃鱼生不配芥末，就好像是四川人吃火锅不放辣椒，不过瘾啊！这是从RB专门运来的金枪鱼，柳小姐尝尝！”

柳絮将金枪鱼鱼片放入调料碗里，吃了一口，“味道真是鲜美。谢谢王老先生的宽待！”

王达辉含笑地看着她，“我听范教授说，夏夕夕到你们公司了？”

柳絮一愣，含糊地，“啊……”为什么范教授要把夏夕夕的事告诉这位从美国回来的王律师呢？难道是夏夕夕和这位王律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柳絮啊，你把夏夕夕在公司的情况跟王律师好好说道说道！”范雅桐边吃着鱼生，边冲柳絮使了个眼色。

“啊，其实夏总监刚到我们没几天，我和她……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不知道王律师想了解点什么？”柳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夏夕夕在你们公司负责哪方面的工作啊？”

柳絮打量着王达辉沉稳的脸，心里暗自寻思着：这个王律师会不会是方明光派来的？难道是“天地网络”公司发现夏夕夕跳槽，想派律师收集证据控告夏夕夕？！可是为什么方明光不在成都请一个当地的律师，反而要舍近求远从美国找一个“假洋鬼子”？

“夏总监是我们公司的CFO，主要负责财务部和客户开发和服务部的工作。”

“最近她都在忙些什么工作啊？”

果然是冲着公司的业务来的。柳絮决定含糊其词，不让对付打探到公司的秘密。

“我们公司的软件开发还没有正式定稿，所以目前主要是技术部再继续开发和完善网站平台的设计。夏总监负责的融资和客户开发方面的工作目前还没有正式展开。她可能在做一些文案的准备工作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对啊，我怎么听江涛说网站平台的试验版已经开发出来了，正准备客户的体验反馈调查啊？按说客户体验这块应该是夏夕夕负责的啊？怎么她没参与？”范雅桐不客气地戳穿了柳絮的谎言。

柳絮很狼狈，“这个……啊……夏总监是在考虑这件事……可是……”柳絮无法自圆其说，只好闭嘴吃着鱼生。

王达辉微微一笑，“范教授，看来柳小姐对我们还是有保留啊。我看你还是跟她说实话吧。省得柳小姐误会！”

范雅桐不满地瞪了柳絮一眼，“你这个小丫头跟我还耍这么多心眼！柳絮，实话跟你说吧，王律师是夏夕夕的公公！”

柳絮如雷轰顶，“公公？！”

“就是夏夕夕丈夫的父亲，这下你明白了吧！”

柳絮惊讶的合不拢嘴，“夏总监她……结过婚？”

“准确的说应该是曾经跟我儿子结过婚……”王达辉喝了一口RB清酒。

“那夏总监她……离婚了吗？”柳絮耳语般问道。

王达辉没有回答，只是伤感地闷头喝着酒。

范雅桐叹息地替老人回答道，“王律师的儿子死啦，说是自杀！真是可惜啊，才27岁，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之后家成就在父亲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真是可惜啦！”

哥伦比亚大学？这么说来这位王律师的儿子竟然和夏夕夕是大学的校友。柳絮眼前浮现出一个青年才俊的形象。“可是，为什么会自杀呢？难道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柳絮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我妻子死的早，我和家成，啊，就是我唯一的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是我生活的全部希望。毕业于名牌大学，我和他又一起在纽约的法拉盛开了一家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律所，他也算是事业有成吧。家成和夏夕夕在大学就认识，也是知根知底，两人结婚还不到二年，谁想得到家成竟然会突然自杀！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啊！”

王达辉老泪纵横。范雅桐从桌上拿起餐巾纸递给老同学。

“达辉，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查清楚？你们要查什么？”柳絮不解地问道。

王达辉擦了擦眼泪，稳定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是我儿子临死前留下的遗书……”老人从身旁的皮包内，掏出一张纸放在餐桌上。

柳絮不敢去拿这张纸，只是用眼睛在纸上扫视着。上面都是英文，柳絮根本就看不懂。

范雅桐拿起“遗书”翻译道，“家成的遗书很短，其实就只有三句话：爸爸，当你看到这封遗书时，我已经离开了人世。儿子对不起你，不能为你尽孝，希望父亲能原谅我。儿：家成绝笔！”

范雅桐读完信之后，就把信还给了老人。柳絮低着头，不敢说话。包间内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王达辉打破沉默，自言自语般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家成到底对不起我什么？我更难以理解的是，根据法律，作为妻子的夏夕夕有继承权，可是夏夕夕一分钱都没要，反而从高盛的纽约总部申请调到了香港亚洲分公司……柳小姐作为一名年轻的女性，你帮我分析分析，夏夕夕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絮为难地，“这个……我也说不好……会不会是丈夫过世，夏总监太难过了，想离开纽约这个伤心地？”

“你是这么想的吗？哪为什么夏夕夕不肯要我儿子留下的财产？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是很物质，很贪财的吗？”

“夏总监没要钱，有什么不好吗？”不贪财难道也是缺点？

“我没说不好。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不合常理！”王达辉皱着眉头说道，“她最近看上去怎么样？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还好啦……”柳絮敷衍地答道。

“什么是还好啦？达辉大老远地从美国回到老家，就是想查清家成的死到底和夏夕夕有没有关联？柳絮，你把眼睛放大一点，盯着夏夕夕。她的一举一动你都要按时向我和王律师汇报，你听明白了吗？”范雅桐插话道。

“这不太合适吧？私下打探别人的隐私，不犯法吗？”

王达辉从包里拿出一个装满钞票的信封放在柳絮的面前，“柳小姐，这是2万块钱，你先拿着。如果你帮我找到夏夕夕害死我儿子的证据，我会给你100万做报酬！”

柳絮没动，“……”

范雅桐劝道，“柳絮，这件事不仅仅是王律师个人的事，也关系到江涛和你们公司。你想想如果夏夕夕真是一个杀人凶手，她留在心心便民网就是个祸害。你不想江涛和公司有事吧？再说，你帮了我和王律师的忙，我也会帮你的忙，替你保守你的秘密！”

范雅桐平静的语气中带有威胁。

柳絮抬起头，迟疑地把信封装进口袋里，“嗯……好吧，我干！”

王达辉和范雅桐相视一笑。

“来，别光顾着说话，大家动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