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下了车,打开后备箱,翻找着备用的油桶。自驾游汽油就如同身体中的血液一样,没有油就等于是寸步难行。令江涛意外的是那个五十公升的塑料汽油桶空空如也。一天前,我们在宿营的小镇补充给养时,江涛去米店买米和蔬菜,让我在加油站负责给汽车和备用油桶加满油。可是,我只给给车加完油之后,看到远处雪山被晚霞照射的金光一片,就忙着拍照,忘了还有备用油箱这回事。
“油箱怎么没油?你昨天是怎么回事?”江涛忍不住埋怨我一声。我们现在是在南宝牧场的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油就会被困在这儿。这个季节游人很少,牧民也大多下山准备过冬。要是真被困在这儿,说不定明年开春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尸体,难怪内向的江涛会着急!
“我昨天给车加完油了。你不是说备用油箱,你负责吗?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点蛮不讲理地跳下车,反问道。
江涛憋红了脸,但是却没有反驳我,反而安慰道,“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
我以前担任川大“户外运动俱乐部”主席时,遇到麻烦事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可是现在,我不再是肩负责任的领导,而是一个有了依赖思想的恋人,情绪自然起伏也就大了。我也知道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就失控地发泄道,“都怪你!你干嘛今天出发前不检查检查油箱……你以前不是天天都这么做的吗?今天那是怎么啦?”
“我……”江涛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想说:是我看到江涛太辛苦,就主动提议轮流负责制,今天正好轮到我当值。出发前核查给养的应该是我。可是女人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是需要发泄,就是不讲理!遇到这样的我,江涛也只好自认倒霉。
“离天黑还有三个来小时,这儿太偏僻。我们要赶紧往山下走,说不定还能遇到没来得及撤走的牧民!”江涛说着从后备箱取走了睡袋,并把煤油炉和干粮装进一个口袋中背在肩上。
“既然你知道这儿偏僻,我提议上山看看,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这场意外责任全在我,我必须找个替罪羊,来缓解我的“罪过”。
“这全怪我!对不起啊,欣欣,我们赶紧下山,就当是来郊游!”江涛拉着我的手,满脸歉意地走去,就好像这一切真是他的错一样。
下山的路上,内向不善言辞的江涛还学着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我在他乐观的情绪感染下,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我脚下一滑滚下了山坡。江涛第一时间奔过来,掀开我的裤脚,发现的右脚扭伤,脚背肿起了一大块。
“你自己下山叫人吧!别管我啦!”我这时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动了,不能再拖累江涛。
江涛二话没说,背起我,就像山下走去。这儿的海拔有3000来米,一个人步行都很辛苦,更何况背上一个人。
“江涛,放下我!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俩都出不去。放下我,你去山下叫人来救我!听话!”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永远也不会!”
江涛的话让我想起了我们在卧龙自然保护区山谷渡过的那个夜晚。眼泪忍不住流下我的眼帘,“江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我昨天忙着照相,忘了加油,今天出发,我忙着上网给朋友圈发照片,也没……检查给养,都……是我……的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锻炼身体……”
江涛说话只喘气。为了让他保存体力,我不敢再多嘴,但我的心真是很暖,很暖!
江涛背我走一段,实在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几分钟,接着又走。他身上除了我,还背着睡袋,和装有干粮和煤油炉的背包。我看到江涛满头大汗的样子,狠狠心将煤油炉和大部分干粮给丢弃了,只留下少量的食品。睡袋不重,天黑宿营用得着,我就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在远处的草原上看到炊烟升起的毡包。我和江涛都看到了希望。
我们坐在草原上将食物分成两份,全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丢掉睡袋,轻装前行――江涛背着我大步走向我们仅有的期盼。
在草原上人的视觉会有极大的欺骗性,视线所及,但是实际的距离却很远。天黑了,我们还没有到达毡包。江涛的步履已经摇摇晃晃,我知道他是在咬牙坚持。
“放下我,江涛。你自己去毡包叫人吧!”
可是江涛只是摇摇头,无声地拖着脚步往前走。他脸上的汗水,流了一道,被风吹干,不久,又是密密麻麻的一层;而我脸上的泪水也是淌下,干了,又是涓涓流下。
我们在黑夜中行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在距离毡包还有100来米处,江涛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我顾不上右脚的疼痛,抱着他,高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首先跑过来的是一条黄色的狗,接着我看见洛桑大叔提着煤油灯从毡包敞开的门走了出来――我们得救了!
我和江涛在洛桑大叔家休养了整整二天。江涛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就在洛桑大叔的陪伴下,骑着马去50公里外的镇子上买了汽油,然后直接上山,开着那辆丰田越野车,回到了洛桑大叔家接上我。为了表示对洛桑大叔一家的感激之情,我们临走时留下了身上的所有的现金3000块钱,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回到杭州之后,美林投资基金的老总就找上门请江涛赶紧回去上班。我这才了解到江涛是递交了辞职书,跟我一起去香格里拉的。他走之后,公司电脑部的系统就事故不断,软件商和系统提供商,整天加班,但还是找不到原因所在,所以老总才会“三顾茅庐”。三天之后,江涛就发现是系统的交易软件和硬件不匹配。他又花了二天,给原来的软件打了一个补丁,才彻底地解决了困扰美林基金软件升级的大问题!
这次旅行让我做出了和江涛结婚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可以陪我一起发疯的人,可以在我最不讲理的时候,忍受我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我遇到危险,或者是身患重病时,他会对我不离不弃!这就足够了!当一个男人身体和内心都强壮到可以背着你,徒步走上好几十里,这个男人你一定不要放过!江涛,你是一个可以让我放心托付终生的人!”
这一夜,夏夕夕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受伤,有个人背着自己走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这个人的背很宽厚,很温暖,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