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开庭。我们公司的同仁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自发地来到法庭为柳絮加油。就连夏东东也丢下留守的工作，跑来了。柳絮坐在旁听席上，看到我们的到来，喜出望外。虽然我们来不及说话，法官就宣布开庭，可是我们在交换的眼神中，把该说的都说尽了。

法官首先请公诉人选读公诉书。公诉检察官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穿着检察官的制服，短发，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检察官用威严的声音选读了公诉书：指控被告柳全兴利用女儿和梁诗成的关系敲诈勒索对方钱财，共计人民币164万元。随即检察官向法庭公布了柳全兴敲诈梁诗成的对话录音，一共32份――梁诗成将柳全兴敲诈他的每一次经过都全程录音，这成了柳全兴犯罪事实的铁证。接着检察官又向法庭提供了梁诗成转帐和现金支取的银行记录，还有10份柳全兴接受金钱的视频录像――看来梁诗成为了保护自己，做足了防备措施。

柳全兴看到这一个个铁证，目瞪口呆。在检察官的询问下，也是张口结舌，竭力否认。他声称：这一切都是女儿让自己干的。梁诗成答应给她女儿金钱，作为他不给女儿名分的报酬。可是，梁诗成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于是女儿就找到自己，让他向梁诗成要钱，以保障自己的后半生。他们和梁诗成之间的纠葛只不过是情人之间的感情纠纷，根本就不涉及敲诈勒索。看来柳全兴得到了律师的提点，想把刑事案件转化为民事纠纷。

法庭为了弄清事实的真伪，宣布让柳絮出庭作证。柳絮一步步走向了证人席。她的目光和被告席上父亲的眼神相碰。柳全兴无声地乞求着：“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柳絮心乱如麻，“……”

检察官问道：“姓名？”

“柳絮。”

“职业？”

“心心便民网络服务公司行政部总监。”

“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父女关系。可是，在我五岁时，我父母就离婚了。父亲离家出走，从来没有尽过作父亲的责任！”

“胡说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我不是给过你零花钱吗？你忘了，那次在街上碰到你放学，我给你……”柳全兴激动地站起身吼叫着。

“肃净！肃静！”法官敲响了木槌，“被告，我提醒你，要遵守法庭次序！不准随意插话发言！”

两个法警上前按住柳全兴的肩膀，让他坐下。

检察官白了气急败坏的柳全兴一眼，继续问道，“被告宣称，他向梁诗成先生的要钱都是你支使的，请问这属实吗？”

柳絮嘴唇颤抖，看着可怜巴巴的父亲，又回头看看旁听席上的我和夏夕夕。我们都鼓励地冲她点点头。

“……”

检察官好像看出了柳絮内心的波动，“证人，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做假证，是要担负法律责任的！”

梁诗成也在旁听席，忧心忡忡地看着柳絮。

“我再问你一遍，被告敲诈勒索梁诗成先生是不是受你所托？”

柳絮下定了决心，“我从来没有要求过被告这么做！敲诈梁诗成先生全是被告一人所为！他欠下了赌债，走投无路，就想把我当成摇钱树，勒索梁诗成先生！我说的都是事实！”

检察官又向法庭出示了我的证词，以及柳全兴炒期货失败，欠下高利贷以及网络赌球欠下高达86万元的欠条和相关人士的证言。

柳全兴咬牙切齿地死死地盯着柳絮――这个大义灭亲的女儿！不敢相信柳絮会置他于死地。他记得自己的律师对他说过：只要柳絮肯认可是她支使柳全兴去要钱，这个案子就会从敲诈勒索变成情人间的经济纠纷。为此，律师还特意找过柳絮，传达了他的口信，恳求女儿救救他。柳絮的沉默让律师误以为，她认可了他们的辩护伎俩。今天柳絮在法庭上的表现，让柳全兴跌破了眼镜。他气愤难耐！要不是两个法警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可能早就冲过去，把这个“不孝之女”撕得粉碎。

柳全兴的辩护律师是一个带着深度近视眼镜，头发几乎掉完的中年油腻男。他显然和柳全兴一样被柳絮的证词打得手无足措。轮到他提问时，他胡乱地在桌子上的纸堆里翻着。终于他找到了那张纸，装模作样地走到了证人席前。虚张声势地干咳了两声。

“咳，咳……证人，你说你父亲离开你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你表示过关爱，那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还赌债？单单是这两年，你给了你父亲多少钱？你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从我进入世纪国际酒店管理集团以来，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的他，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不断地找出各种借口向我要钱。开始，我还念在他生了我的份上，尽力帮助他，有时500，有时1000。可是后来，我看出他是把我当成了摇钱树，所以就开始拒绝他！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

“证人，请你听清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你父亲，既然他象你说的那样十恶不赦，最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拒你父亲于千里之外吗？”

“我说过，我是念在他生了我的份上，才对他发善心。他当成找到我，说是已经痛改前非，要重新做人！所以，我才相信了他！换了你该怎么做？”

法庭传来了一片笑声，律师尴尬地扶了扶眼镜。

“你和梁诗成先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梁诗成的律师事先警告过柳絮：在法庭上，对方的律师很可能会在她和梁诗成的关系上大做文章，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虽然柳絮对这种“攻击”，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现在面对对方律师抛出来的问题，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