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傻蛋将火炭扑灭后,提着木桶,护送晨小佳回村庄。
“你从岭上大老远跑过来玩,还带上木桶呀。”晨小佳不解的问。
“不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这里就咱一个村庄,自然是村里人落下的。同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干脆把它还给人家吧。”
“桶漏水,人家丢在水里。既然人家不要,那我要,现在这桶是我的了。我正需要它。”面对心仪的女生,傻蛋有啥说啥,“村庄附近都没有啥猎物,我娘亲又不允许我深入林子,交代我玩耍归玩耍,看见野菜种子那就挖回家里园子种,有备,生活才不会那么紧迫。”
“我就送你到这咯,你自己走回去吧。”眼看已经到村子口,傻蛋转身另行进入林子。
“你家在那边的岭上呀,你往这边去干嘛?”晨小佳看着傻蛋的背影追问。
傻蛋将木桶举过肩晃了晃,没有回头看她,没有让她看到自己苦涩的面容,径直往里走去。“桶还是空的。我不想,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晨小佳理解傻蛋家里条件不好,家家都有本经,啥也不必多说多问。晨小佳转身回村子里去。
村庄里,梨树下,晨毅晨璇几人正在荡秋千。这秋千是晨毅与晨璇做的,所以,在两人没玩够之前其他人只有站在后面推的份。毕竟,就算抢,他们当中也是没人打得过晨毅。
“哇真刺激。胖子,你看我蹦得多高,你呐,该减肥了。”晨毅的声音有点傲漫。
晨璇远远看到晨小佳,呼啦跑到晨小佳面前,“都大半天了终于看到你。我新做了个秋千快过来玩玩。”
待小佳来到梨树下,晨璇抓稳晃荡的秋千,将秋千上玩得正起兴的晨毅一把推下秋千,“咱们做这个秋千从做好到现在几乎都是你一个人独占,现在,该轮到我了。”
晨毅从地上爬起来,怨到,“轮到就说轮到了嘛,用得着推下来。胖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肉厚耐打?”
晨璇不理会晨毅,将秋千让给晨小佳,“我的这份,让给小佳玩。”
晨小佳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坐上秋千,成为这个秋千的第二位享受者,就连晨胖子也还没体验过。
“重色轻友,哼,肥肉一坨。”晨毅噘嘴默念。
大伙们玩得高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一伙中年人疲惫地踏进庄园。将肩膀上的重担放下,一屁股坐进小校场的泥沙里。累了合适就该歇,哪里软哪里舒服当然是往哪里坐,管他脏不脏,反正洗衣服是娘们儿的事情。
“小兔崽子们,还不过来帮忙收拾。”一个大叔大声吼到。
“爹爹回来咯爹爹回来咯!噢噢噢!爹爹回来咯!”
村庄里任凭是闲着还是忙着的妇女或老人都纷纷聚了过来。
小伙伴们也停止了玩耍,一股劲欢呼着冲过去。
晨小佳也想过去向哥哥请安,看到哥哥正与嫂子亲密相拥,晨小佳只好等,远远地站在梨树下,恬静含笑。
林子里,傻蛋听到村庄转来地欢呼声,知道是狩猎队伍回来了。赶紧下树过去瞧瞧,运气好的话他们不防备,自己兴许能一刀切块兽肉,那就赚大了。
“鸟哥鸟嫂你俩好,弟弟我不摸你这窝蛋了,别啄了好不好?”
只见,树梢上,傻蛋一只手抓住树枝另一只手正伸在一个鸟巢里掏来掏去。两只鸟扑腾羽翼,一只啄着伸向鸟巢的手,另一只绕着傻蛋的脑袋,欲啄瞎这个祸害的眼。
傻蛋整个人挂在树梢上吊拎拎在半空,随着树枝摇摆起伏。
被鸟一啄感觉不公平,说好放弃这窝蛋,终究还是将蛋蛋掏空。
傻蛋从树上下来,揉搓着被鸟啄的淤红肌肤,然后提起木桶向村庄里飞奔而去。
身后一大片林子,鸟声幽幽,仿佛整个林子尽是哀怨。鬼知道傻蛋究竟祸害了多少窝鸟巢。
傻蛋来到村庄里,眼见整个晨氏一族的人都聚齐在校场上,老老少少东拉西扯热闹非凡。晨毅等一伙少年,正在依大人的嘱咐整顿猎物,即将分配予族人。
傻蛋乐呵呵奏过去欲搭把手,刚触及猎物,就被晨毅一把推开,“滚开,你这个喜欢偷肉的贼子!”
傻蛋被晨毅一把推翻,也不生气,也容不得自己生气,手里有肉便是祖宗。站起来,脸上推出多年练就而成的装孙子模样,傻不拉叽陪笑,“不偷了,这次坚决不偷了。大叔们带回他们打到的猎物,我也带来我的收获,咱统统充公,按人头统一分配。”
大叔大妈们也都看到傻蛋的到来,没人多说什么,仅是袖手旁观罢。纵然讨厌,却也没有谁情愿落下脸皮去撵走这个家伙,毕竟,族长没发话呢。就算这家伙再碍眼,他身上的血脉有一半终归也是晨氏一族。
“你又不去打猎你也有猎物来充公?”少年们都知道上午的时候还把傻蛋追得四处乱窜,没去打猎,鬼相信他能拿出猎物。
“有啊。”
傻蛋傻笑着跑到村庄篱笆外的树下,将先前藏在这儿的木桶捧到众人面前,桶里垫有杂草。
昨天刚偷肉的瓜娃子,今天会拿出猎物来充公?不单单是少年们有点怀疑,就连大叔大妈们也都被勾起好奇心,纷纷投来目光。
晨毅伸手将木桶里的杂草撩开,两根指头捏出一个鸟蛋来,在显眼的半空展示,众人瞪大眼睛期待的目光立即转为鄙视。
“想用鸟蛋来跟我们换兽肉?”晨毅一手将鸟蛋抛了抛、掂了掂,一砸,啪一声响正中傻蛋推满傻笑的脸上。“跟你换个蛋啊!”
“滚开。”
傻蛋又一次被推翻在地,任凭他把木桶捂得再好,终究还是被鸟蛋撒了出来。没有杂草铺垫,磕磕碰碰,小半桶鸟蛋摔在地上坏掉不少。
傻蛋起身,看着碎裂一地的蛋清蛋黄,此刻,任凭如何去努力,脸上再也挤不出那副傻笑的样子。放下怀里紧搂的木桶,将杂草从新垫好,把没有碎裂的鸟蛋一个一个拾起,用衣袖轻轻抹干净粘在蛋壳上的稠液,从新放回桶里。
晨璇看到木桶上自己昔日里留下的标记,轻咦一声,伸手去提桶。“这个桶是我的。”
“滚开。”傻蛋大声吼道,一把将璇胖子推个翻跟斗,“既然你丢掉桶不要了,那么我捡到便是我的,想要回去还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大人们没有谁来阻止,没有谁呵斥,没有谁掺和,年轻人间的事就该让年轻人自行解决。
看着桶里为数不多的鸟蛋,傻蛋斩钉截铁地说道,“晨毅,还有你们几个,对,猎物是你爹、是你们的爹带回来的,你们说了算。既然我这么碍眼,那我滚便是,我记住了。你们也该记住,欺负,总该有个限度,来日方长,莫欺少年穷。”
换肉不成尽受委屈,傻蛋紧紧搂住木桶,转身欲回家,岂料晨璇从地上爬起来,直接一巴掌盖住傻蛋的后脑勺,将傻蛋拍跌在地。
“桶是我的,桶得留下!”晨璇斩钉截铁。
蛋,又碎了大半。蛋清渗进泥土里,摸上去粘粘的感觉。
跌倒地上的傻蛋抬起头望向晨璇,这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拳头紧握,内心在痛苦地挣扎。
良久,傻蛋紧握的拳头松开,十分屈辱地卷起衣角,卷成衣兜,将仅剩的那么几个没碎掉的鸟蛋一颗一颗捡进怀里,站起来,浑身脏兮兮的朝篱笆外离去,消失在幽静的林子里。
回家吧。
家,在林子那头,在岭上,在那个简陋的藤栏里……
老族长吮着烟斗,烟雾缭绕着眼帘,在那个背影没于林子的时候,视线丢了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