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烟枪酒囊(1 / 1)诡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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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来到晨小刚家,见晨小刚仍在气头上,感觉不便探访,又转身朝晨毅家走去。

瞄哥很敬重族长,恭恭敬敬请族长进屋入座。待坐定,瞄哥扭头吆喝,“鼠妹子,赶紧滴端壶茶过来。”

“鼠你个头啊,懒猪!”晨毅母亲咕哝一句,不过还是很顺从地端来一壶茶,将茶壶放在桌面上,不忘对族长歉意一笑。

瞄哥将喝茶用的小碗摆好,替族长斟满茶。“老夫老妻了,口角上难免会磕磕绊绊。不中听,望族长别介意。”

“好事一桩何提介意。要是身边没一个与之斗嘴的,看似清净,日子却甚无聊。”族长端起盛好茶的碗轻吹口气,慢慢品一口。

“族长,你还顺着他的话,这头猪就要升天了。”晨毅母亲说道。

“去去去,这里没你事了。”瞄哥朝屋外摆手说道。

瞄哥也小饮一口茶,然后问族长道:“族长,你是为明天我等下崖打猎的事担心是么?”

“不不是的,虽然族里每年都有猎人殉职没能回来,但是这些年在你的带领下这种伤亡概率已经降到很低水准,有你带队我很放心。”族顿了顿,将碗里的茶饮尽,然后解下挂在腰间的葫芦,“茶涩口,还是喝点老酒辣辣喉精神,解解烦闷。”

“有啥事害得族长不开心,抖出来,小生替你把事圆满。”

“不求圆满,也圆满不了。”族长灌下一口老酒,长叹口气。接着又把烟袋取出,捣鼓一杆子,悠悠吮起烟斗来。

瞄哥接过装酒的葫芦,先满上族长面前的碗后才给自己茶碗换上酒,然后,静静地等待族长下文,聆听这位枯槁老人的叹息。

“今天若惜来过这,我想知道若惜她与你说了些什么。”族长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

“哦,也没多余的话,她只叫我这个月先别带傻蛋出去打猎。”瞄哥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掌托住下巴,皱眉极力思考的样子,“昨天傻蛋刚来向我报到,说他母亲同意他跟随队伍去打猎来着。今天若惜啥又反悔了?或者是她母子两闹矛盾了?来我这之前还跑去晨小刚家挨顿骂,这一切究竟为了啥子?要不,等傻蛋来村里玩的时候找他过来问问?”

族长将碗里的酒一口喝光,让酒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算了吧,依她的话办,先别带傻蛋去打猎。”

“族长,其实你外孙厉害着呢,平日里在校场上抱头让人欺负的场面是他在隐藏、假装示弱。你看,门口柱子上插着的那根筷子,便是他昨天漏出的一手,瞧瞧这根筷子,试问我们族里这么多人这么多长辈有谁能办得到?”

“外孙……”族长又灌下一口老酒,舌头已经略僵,“我连女儿都没能照应,又有何脸面称作他的外公?”

“这关系,还有往日不堪回忆的事情,仍旧瞒着小辈们吧。各种愁就该让老东西自行承受,别让小辈知道,白添诸多烦忧。”族长将已经喝空的酒葫芦系好于腰间,起身姗姗离开。

“好,都依你。”瞄哥送族长道门外,看着族长走远,又看向家门口的柱子,伸手触摸柱子上盯着的那根筷子,长长叹口气。

校场上,少年们锻炼完毕,纷纷回家清洗身上脏兮兮的尘土与汗水。

晨毅回到家门口,恰巧看见父亲抚摸柱子上的筷子出神。“爹爹,你在愣着啥子?”

“他是猪,猪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我们常人别去理会。”晨毅母亲也并非缺心眼,巧妙的打个哈哈替丈夫隐瞒实情,“累坏了吧?娘已经替你打好水,赶紧洗洗。”

“不急。儿子,过来摸摸它感受一下,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另外,待会要是傻蛋来找你们玩的时候,你叫他过来找我一趟。”

见丈夫不领情,晨毅母亲瞟他一眼,干脆闭嘴不言。

“那老酒够劲,鼠妹子,劳烦去熬碗醒酒汤来。”瞄哥也在称呼上捞回些许利息。

晨毅母亲愤然道,“再叫我鼠妹子,小心我把你的锅砸了!”

砸锅?你两佬吵闹没必要叫我吃生饭吧?晨毅扭头看向父亲,还伸手轻扯他的衣袖,想叫父亲让着点母亲。

瞄哥抬手便是给儿子一个后脑勺,啪的一声让儿子的脑袋矮了一截。“我们绊嘴皮关你屁事。”

平时凭借独生子身份夺些宠便罢,这种挨后脑勺的时候要是不乖巧些那可就不好搞。晨毅脖子缩缩,把目光投回柱子上,哪敢再开小差。

见晨毅不支声,瞄哥又一巴掌打在儿子后脑勺上,“你看得这么认真,不会是装出来的吧?说说看你的想法。”

这……躺着也中枪……

晨毅好憋屈,又不敢反抗。“爹爹,你说傻蛋使的不是林子里的武学,那么,林子外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我也想知道是与否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瞄哥又给儿子一个后脑勺,然后转身回厨房,屁话都不留一个,习惯性让儿子思考挨打的第三巴掌到底寓意着什么。

“这醒酒汤虽然还未出锅,但是单闻这气味就觉得一定爽口。鼠妹子,你是咱家贤……”

哐啷。

还不待丈夫说完,晨毅母亲便一脚将架在火炭上熬汤的器皿踢翻在地,啥话也不塞回去,转身便出厨房。鼠妹子鼠妹子,哼,惹毛老娘,想喝汤那就自己煲。

“活该、活该、活该……”晨毅在心里默念千百遍。要不是害怕又挨后脑勺,估计此刻见到这一幕,他必定拍手叫欢。

族长从晨毅家出来,也不去看晨小刚气消了没有。有些事,有些伤,关心则乱。

族长坐回自家的石阶上,吮着烟斗,目光远远地守望着村庄篱笆的大门。

手抚着烟斗心绪跌宕。自从女儿携夫带子离开这个村庄,这杆大烟斗便开始陪伴起他来。从乌黑的发须到现在白花花的胡子,这个过程,谁人知道有多憔悴?人们只看到这杆烟斗被吮得光滑无蜇罢。

族长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年开始犯上烟瘾,只记得在女儿离开之后才开始染上烟雾;就如同已经记不清女儿的面容,只记得女儿是这杆烟斗陪伴自己之前便离开。看着手里这杆被唇吮得即将坏掉的烟斗,才意识到对女儿的牵挂有多深沉。

那时候还未老,仍有些许气力去守护,却在她那段坎坷的人生路上最需要呵护的时候选择将她抛弃。

这时候已老矣,没有能力再去改变,只能坐在这个石阶上,幻想着已经离去的女儿。幻想着,有没有那么一天,她会迈回这个石阶,踏进这间屋里,亲切地说句:“爹,女儿替你斟碗茶。”“爹慢点喝,茶烫。”

喝碗茶。茶烫。

族长甜甜的回忆,莞尔一笑。伸手摸向腰间解下方才已经喝空了的酒葫芦,摇了摇后拔开塞子,如同蛤蟆守望叶尖上的露珠般,微抬脑袋、伸出舌头,静待葫芦口上残存的那滴酒水落下,不料,却滴在白花花的胡子上。看见晨璇已洗漱完毕,族长把酒葫芦抛了过去。

“孙子,替爷爷打壶酒来,要满。”

斟碗茶。满上酒。

若说相似,却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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