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氏，峰巅。

傻蛋被巨雕丢回峰巅，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一通。

梦妍走过去，用权杖将傻蛋敲得鼻青脸肿。“连外婆都敢骂，若惜什么会管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啥？外婆？

梦妍所言，傻蛋和梦瑶玥皆震惊不已。

梦瑶玥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着梦妍问道:“师傅，他是你外孙？”

“老太婆，你是说，你是我外婆？”傻蛋也是不敢相信。

梦妍笑吟吟头。

“外婆？靠！人家认亲都是厚礼相送。我跟你头一回见，却吃你一顿打。有你这样当外婆的吗？疼死我了。”

傻蛋揉搓着被敲得红肿的额头。

“师傅，弟子告退。”

梦瑶玥向梦妍行个礼便溜开了。

不溜才怪！自己把师傅的外孙当作祭品喂蛊，蛊没害成，来到峰顶又操控傀儡对其攻击。就算师傅谅解，可师傅的外孙会看得开么？看他那架势就不是什么善茬，他若翻账，自己岂不是要点头哈腰道歉？真够折老脸。

梦瑶玥起蛊术驱散堵住洞口的蛊虫，早早溜回山洞里。

走过傻蛋身边的时候还提心吊胆。

还好还好，这小子没阻拦。

梦妍看向傻蛋，疑惑道:“你说你外公叫你来的，难道他没告诉你说我是你外婆？”

“你太丑！他没脸说！”

傻蛋一肚子纳闷，挤白眼，手揉着红肿的额头痞痞答复。

梦妍掏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沾一丁涂料欲往外孙的额头涂抹。却听到外孙这般怨言，怒火又起。

这外孙，简直是没教养！

梦妍收回涂药，“看你这么有劲，疼点无碍。这药膏不用涂了，浪费。”

“为老不尊，没品德。”傻蛋连连翻白眼。

“你不也一口一声老太婆，不孝道。”

“我叫你老太婆是因为并不知道你是我外婆，哪像你，明知道我是你外孙，你硬是把我逼到跳崖。”

“好了好了，咱就别责备彼此了，再论这话题，你不跳崖我也把你丢下崖。”

梦妍自知自己做得不对，从新取出药膏，并为外孙上药，“说说看，你为什么叫傻蛋，你娘没给你起名字？”

傻蛋感觉到外婆柔和地替自己涂药，心里的怨气也软了下来。

“我没名字。娘原本想给我起个名字，族里不许我姓晨，说我是个野种，不配。我爹叫火兑，娘亲想自主为我起名，又担心起名字后，整个村子独独我一个火姓，从此没人接纳我。母亲以为时间能抹平一切伤口，以为再过一阵子就能得到族人的原谅并许予我姓氏，为此，拖着拖着，我就长这么大了。打小以来，伙伴们都排斥我，称我作傻蛋，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你外公不管？”

“外公若管，我与娘亲也不至于住在岭上冷暖自知。甚至，他们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这层关系，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曾唤他一声外公。”

“这个老东西，欠收拾。”

“这次来，是外公委托我来送份礼给你，途中发生些事我以为我熬不过来，便把礼物差人送回去，没料到我活了下来，还稀里糊涂来到这里。”

“这个老东西就是个大骗子，当年把我拐骗去晨氏，我恨他还来不及，他这礼物不要也罢。”

“一个盒子，盒子上纹路跟梦无忧藏蛊的盒子一样的花纹。”傻蛋留意外婆的面色变化。

“然后呢？”梦妍淡淡的开口。

“盒子是你留给他的吗？”

“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个鬼啊。”傻蛋翻翻白眼，“我爹多年躺床，直至死都没能给我个拥抱，我以为这就是命。此次来到梦氏认识梦无忧，见识到蛊，让我大开眼界，我怀疑我爹是被蛊害的。”

“人都死了，是或不是，人死不能复生。如你所说，这就是命。你要看开点，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

梦妍绕到傻蛋身后，仔细看着，“你被蛊虫咬什么没中毒？还有，刚才我明明看见你背上有幅图案，现在什么不见了，什么回事？”

我背上有图案？傻蛋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晨小佳也这般说过，难道，我背上真的有图案？时隐时现的图案？

“我也不知道咋情况，我还想请教你呢。”

“想不通就不想了，还是想想正事吧。”

“咋正事？”

“你都这么大了还一口一声傻蛋，这样叫不是事儿啊。亲亲外孙，愿不愿让外婆为你起个名字？”

“可是，族人还不许予我姓氏，我都成年了，胳膊上也没能刺下晨氏图腾。”

火柴左手摩擦着自己的右臂，感情是很委屈。

“有爹，那就随爹姓呗，谁再敢说你野种，你直接揍他，打不过就阴他一把，出完气就跑。”外婆认真看着傻蛋，“你可愿？”

傻蛋思量，挺好的呀。

虽然母亲一直祈愿晨氏能许予姓氏，可是，随爹姓也行啊，不丢人。至于晨氏，他们爱咋咋滴，反正他们一直都是排斥。

想通后，傻蛋笑了，脸带浅浅的憧憬，“好。”

梦妍领着外孙走向峰巅边缘，遥指苍茫大地，问道:“外孙，你看到了什么？”

“一望无际的林子。”

“林子？哎，外婆还祈盼你睥睨天下呢，可惜你眼里只看到林子。”

“啥意思？”

“野心不足，难成大业。”

“说给我起名字，套这路子干嘛。”

“也罢。林子就林子吧。参天大树多有妖，朽木枯柴福自来。”

梦妍没头没尾感叹两句，又拉起傻蛋的手往小庙走去。

被牵着手，傻蛋有点难为情，自从抵达这巅峰认识话头含糊的外婆，原以为自己很机智，现在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外婆刚出关你恰巧登山，折腾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来，陪外婆吃顿饭。”

提到吃的，傻蛋终于兴奋了起来。

“好啊，我打小以来最爱吃肉，第一次见面，当外婆的可不要吝啬哦，这一餐，我只吃肉不吃饭。”

先前被蒙在鼓里整得这么惨，必须要大吃一顿，就算吃不穷她，也必须吃到她肉疼。傻蛋如此打主意。

“一家亲，话也巧。呵呵，刚好外婆这没有饭，全是肉。”

“好咧。”

傻蛋捧起盒饭，打开盒子，吓得直接将盒子丢到地上。

傻蛋惊骇指着从饭盒里爬出的白花花虫子，“所谓请我吃饭就是这、这玩意儿？”

“有问题吗？”梦妍捏住一只虫子往嘴里送。

老了，牙子不好已缺了道口，她一嚼，虫子的内脏便漏出缺牙口，从嘴角溢出。全咽下去后，擦擦嘴角，“全是肉呀，汁也多。”

傻蛋被眼前所见给打败了，趴在地上吐个不停。腹空，吐的全是胃液，苦得紧。“恶心。”

“二十年前师傅把我接上山。我也觉得恶心，我也跳过崖，想逃却逃不掉。师傅把虫子塞进我嘴里逼我咽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现在感觉虫子蛮好吃的，米饭反而不合口味。”梦妍捏住一只虫子奏到傻蛋唇前，“尝尝？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别说了，我若吃下，待回到村子，伙伴们又要嘲讽我是个异类，我可不想成为这样一个变态。”

傻蛋拉开距离。

知道外婆能操控巨雕救人，摔不死，索性坐到悬崖边石栏上，肘撑膝盖手枕下巴，晃动腿儿目眺远方。

不知不觉，想娘亲了。

娘，我遇到外婆了，外婆依然健朗，比外公健朗多了。

娘，我有名字了，外婆给我取了名字，叫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