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氏。
整个村落乱哄哄,犹如天上阴沉沉的乌云,没有阳光,没有暖意。带给人的感觉,是压抑,是阴霾。
火柴回到村庄口,看到村庄里一地的垃圾,乱得不堪入目。放眼这糟糕的场景火柴就提不起丝毫兴趣踏入村庄半步。
曾听闻晨阿蛮提及老族长已逝世,不管生前他有没有承认自己这个外孙,终究还是血浓于水,自己总该去趟墓地拜祭一番。
来到墓地,外公的坟墓并不难找,新坟旧墓一目了然,省却时间一块墓碑一块墓碑地核实。
火柴绕着外公的墓地转了一圈,没发现晨阿蛮留下的包裹木盒。
也罢,自己来此,主要是缅怀。
族长……外公……这关系,瞒得我好苦啊……
火柴想制作个花圈,可这想法真是难为火柴了。放眼四野,此时此地何寻鲜花。
不经意间发现远处草丛有异动,火柴惊疑,拔刀,走近探个究竟。
狼,是狼,是那只银色皮毛的小狼崽。
“操!有完没完了,跑了这么远居然还跟来!阴魂不散。”
火柴冲过去撵狼,银狼一下钻进菊花丛里。
没能将狼逮住,火柴拾起块石头向狼投掷而去,将这跟屁虫似的银狼赶跑。
随手摘下一束已是凋零的野菊花,思绪又念及外公来。
曾记得
那年秋天,碧天祥云朵朵。阳光媚丽,笑脸如花。
多么美好的时光里,就让我们以成长作笔、以大地当砚、以晴天当纸、以欢乐为章,缀描属于你我的童年。
童年,天真灿烂。
无垠碧空下,大伙玩得好嗨,亦如天上祥云朵朵。
云朵时而像马,驰腾,勇往直前,追逐梦想。
云朵时而像蝶,柔舞,卖弄风华,袅娜魅姿。
云朵时而像仙,娇艳,天生丽质,灵气逼人。
时而像山,时而如佛,时而似棉花糖……
多姿多彩的云朵,仿佛就是眼前这群欢乐的小伙伴们当之无愧的化身。
多美的季节,多快乐的时光。
可惜傻蛋我,却像是遥远天边那朵孤零零的丑云。不见其动,不见其美,死寂一团,白玷污了这清亮的碧空蓝天。
一样的天,一样的地,一样的童年时光,却不一样的你我。
伙伴们都能化作童年曲谱中玄妙的字词,独独傻蛋我,顶多算是这些字词之后屁声不响的标点符号。
正如孤云和彩霞。
大伙们一起快快乐乐的玩,而傻蛋只能远远的看着,羡慕着。
傻蛋也想奏过去玩,可是,伙伴们捶他,撵他,处处排挤他。
任凭傻蛋如何如何的许诺条件,伙伴们也没有接纳他、允许他参与游戏。
傻蛋孤零零站一边看伙伴们游戏。族长走过来,脸色一如既往和蔼可亲,“傻蛋呀,你干嘛只坐这里傻笑,既然喜欢,为何又不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呀?”
傻蛋脸上的笑容僵了,闷闷不地说道:“他们不要我玩。”
“不要你玩你也跟着玩就是了。都是小孩子嘛,玩着玩着最后自然而然玩到一块儿了。”
族长轻轻抚摸小傻蛋的头,鼓励他,怂恿他。
“他们说,我连名字都没有,不配跟他们玩。他们还说,我是坏人的儿子,不许我靠近。”小傻蛋沮丧地答复。
族长叹了口气。吮着烟斗吧唧吧唧几口烟,突然眼睛一亮,笑到:“想跟他们一起玩吗?”
小傻蛋一听,乐中带着焦急,“当然想。也对,你是族长大家都听你的话,族长爷爷,快叫他们允许我一起跟玩吧。”
族长笑着摇摇头。
“哼,原来是来逗我的,坏族长。”
族长神秘兮兮的说:“我不干预你们的作风,不然我就成了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了。不过我有个法子,应该有用。”
“啥法子?”小傻蛋瞪大眼睛好奇的问。
“他们不要你玩,你也不用非得入伙呀,你完全可以牵头,做领头羊呗。”族长笑道。
“什么意思?听不懂。”小傻蛋急不可耐,摇着族长的手,催促,“哎急死我了,族长爷爷别绕弯子了好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族长举起大烟斗一指不远处的花丛,说道:“你看那边,看见了吗?好漂亮的一片野菊花呀!你自己跑去花丛中玩就行了。”
“我自己跑去那玩?”小傻蛋皱眉,看了看花丛,又看了看兴高采烈的伙伴们。目光来来回回交替好几遍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当中好几个小女孩喜欢野菊花。你跑去花丛那里玩,大胆的玩,引起她们的注意。当他她们发现有人在花丛中玩,她们必定也会跟过去。小女孩都过去了,你还担心这群小家伙不会过去吗?还担心没有伙伴吗?”
“这管用吗?”小傻蛋将信将疑。
“不试试什么知道。”族长笑容里藏满了城府,让人难以捉摸,“傻蛋呀,有时候你需要死皮赖脸。又有时候,你需要的不是去讨好他们,你只要有新意,他们自然会跟随你喽。”
“可是……”
“有问题吗?”
“可是我们村子被林子包围,空阔的地方不多,能长花的地方更少。我进去玩了,不就糟蹋了为数不多的花吗?”
小傻蛋一副大局观的样子,老谋深算的族长反被问愣了。
“我不是叫你进去踩进去打滚,是叫你过去摘花玩耍,摘下的野菊花拿来给我泡茶,不糟蹋不算糟蹋,当是物尽其用。”
“摘花泡茶?噢噢噢,我知道了,你是忽悠我帮你干活来着!哼,我信你个鬼,你跟他们一样坏。”
小傻蛋丢给族长一个大白眼。
老族长正津津有味吮着烟头。听小傻蛋这么一说,气提不顺,被烟雾呛得不轻。一边咳嗽一边挥手撵人,“你过去玩玩就知道了。”
“想叫我帮你摘花泡茶也行,活不能白干,你给我两条肉,一条鲜的一条腊的。”
老族长是纳闷了。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脑抽了,跑来这掺和娃娃们的事干嘛呢,自刨其坟呐。
“两条肉,我帮你折……诶诶诶,还没谈妥你咋就走啦。先说说两条肉换一天的调度,成不成?”
……
回忆那些点滴,总有许多的感慨。
大人爱的是小孩子本身,小孩子爱的,则是事后的回忆。
“你不单单是族长,且是我的外公。”
“外公,我遇见外婆了,外婆给我取了名字,叫火柴。”
火柴将摘来的一束已是凋零的野菊花放在外公的坟前,虔诚拜祭。
“外公,在天堂的你是否也会想起,那天,一群伙伴围绕着我转,就像天上的云朵相互纠缠。我玩得很开心。我在花里踩踏,翻滚。我没帮你摘下哪怕是一朵花,我没为你泡过哪怕是一杯菊花茶,可你却如先前的约定给了我两条肉。呵,以前,我最爱吃肉。”
活着的时候没叫声外公,死了之后姗姗下跪,对着外公的坟墓念故。
外公已入土,情,已成了古。
恨自己迟觉悟,回忆总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