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梦三哥已醒来，将这些天收集到的兽皮捆成一大包，背往黑石镇。

趁大家还没起床这一空挡，悄悄把兽皮搁在李家门口。

两年来，李德诚说需要什么，梦三哥都会风雨无阻去寻找什么。也不索取回报，就当作报答李德诚的救命之恩，当作在李德诚家里吃住而应当有所付出。又或许，在朵娜拉森林里长大的他，没有与外族交际，不懂什么叫敛财。

这不，已经搬离李德诚家有些时日了，可再次回到黑石镇上的此时，梦三哥仍悄悄地把兽皮搁在李德诚的家门口，不图钱财，也没有进家门打招呼，他害怕见面后会尴尬。

有点纯，又像傻。

庭院里传来阵阵狗吠，阁楼里亮起烛光。梦三哥像贼般逃离。

李燕打开窗户，恰见一团黑影从楼下跑开。

“抓贼啊！爹，咱家进贼了！”

李燕叫唤声，不单把自家人唤醒，街坊四邻也都亮起烛光。

李燕点灯笼急下阁楼，打开门的那一刻被门前好大一团黑影给吓住，提灯笼细看竟然是一大包兽皮，李燕恍然醒悟。

灯笼掉落地上，李燕直奔人影消失的方向。拐角处，街道岔路口，李燕左右张望。

“三哥……”

叫声悲凉。

“三……呜呜呜。”

李燕还要呐喊，可是，才刚开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呜呜呜透气，挣脱后回头。天虽未亮，而月光彻明，认得出，站在身后捂住自己嘴的人正是梦三哥。李燕想都不想就扑进梦三哥怀里，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干脆把一切话头先搁一边，只顾紧紧抱住这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男人。

“嘘……”梦三哥捂住李燕嘴巴的同时，噘嘴嘘嘘嘘示意小点声，“别喊了，整条街的人都被你扰醒了。”

“我不管。”

“李燕松松手，我腰都快被你搂掰了。”

“不，我松手你就会跑。”

思念最叫人惆怅。失而复得的时候，又能有几人不会激动得紧搂不放呢？

这条街上的住户几乎都是做买卖的生意人，一听说有贼，衣服都不穿就从房间里蹦出来，哪怕是只穿一条裤衩奔上街也罢，先把贼人抓住，再核查自己的财产。

几息之际已有不少人从家里奔到街道。有的人那刀剑利器，有的人拽木棒杆子，还有些人手篡绳子。

“贼呢？”

“好像往那边跑了。”

“快追。”

街坊四邻的人因有生意养家，大多数的人都发福偏胖，然而，若论起抓贼，就算长得再胖也会爆发极限速度，跑得贼快了。

见街道口有人的轮廓，街坊的人群兴奋了起来，“看到了，在那在那！”

街坊的人来势汹汹，梦三哥感觉这事儿玩大了。督督怀里的李燕，可李燕就是不肯让他跑，吧头埋在他怀里，死死抱着他身躯，咋话也不多说。

“贼子哪里跑，吃我一棒！”

梦三哥用手格挡棍子，“诶乡亲们，是我，梦三哥，我梦三哥啊。”

梦三哥心慌意乱，街坊的人片刻稍息，也只是片刻罢。“梦三哥？好呀，失踪十多天回来就开始偷东西！哼，捡回来的野小子就是不叫人放心，大家抽他，揍完回去核查有无失窃再去找李德诚论理。”

几根棍子又打了过来，哪个方位都有袭，根本无法完全格挡。

梦三哥将紧搂自己不肯放手的李燕绊倒在地，然后压到李燕身上不让李燕被棍棒敲打。

“别打了，我梦三哥对天发誓绝对没偷没抢。”

街坊的人不信，还在打。想想也是，原本睡得正香，却被这小子扰了梦，衣服都没穿上呢，这气得出。

李德诚终于赶到了，“大家住手，他不是贼子，他是给我送兽皮来的。天没亮看不清，我小女瞎叫的，扰到各位了。”

街坊的人互递目光，“早说呀，人都敲残了。”

李德诚提着灯笼挤带人群，用灯笼照照躺地的人影，没看清，又上前几步把灯笼凑近脸庞，终于看清了，梦三哥鼻青脸肿，而他的身下压着一个少女，少女被压得呼吸局促、脸蛋儿红扑扑，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少女的手仍紧紧搂抱梦三哥的腰。

“诶！”李德诚一把将灯笼摔在地上。

这小女李燕啊，把老爹的脸全都丢光咯。

李德诚气急败坏摔灯笼走回家了。

街坊的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揶揄着。

“哎，现在的年轻人呀，真会搞刺激。”

“这戏挺好的，我喜欢。”

“喜欢个鬼，影响我休息，白天我还能打起精神做生意么。”

“诶，人家搂搂抱抱，我们冲出来折腾个咋？走走走，回家蒙头。”说完，提提有点松懈的裤衩，率先走了。

众人散去。

拐角处，李彬傻楞站在墙角边，看着岔路口碾压在一块儿的影子，揪住衣袖的玉指更紧了几分。

灯笼摔地，烛火忽明忽暗。

梦三哥手撑地欲站起来，李燕则吊在他身下随他一并离地。梦三哥无奈放弃起身的想法，继续趴着。

“拜托，可以松手了吧李燕小姐姐。”

“担心棍棒打到我你便把我放倒用你身躯来抵挡，这么关心我，那为什么又要逃。”

“先松松手，你这整法我要崩溃了。”

李燕还是不肯松手，昏黄的烛光里，唇齿轻徐，“你说，你曾抢了祭司的女人，为何又没胆抢一个商贩的女儿？”

墙角处，李彬落寞地离开，没人懂她的内心世界。

所谓的假戏真做，可惜，却用错了对象。

梦三哥反手去掰开李燕的手，烛光照亮她的眼，她的目光，是那么认真执着。

“逃或不逃，抢或不抢，都在心里头。”梦三哥放弃了挣扎。

李燕笑了。“跟我回家。”

李家，庭院里。

梦三哥从井里打水，小心翼翼地清洗脸上的尘土，之后才回到阁楼上，回到自己昔日里住着的房间。

李德诚拦住要发飙的妻子，至于李彬，则躲在自己房间里，将头藏在被褥下，时不时，被褥一阵抽动。

李燕拿一个煮熟的鸡蛋进入梦三哥的房间，轻柔地为梦三哥脸上的淤青按摩。

“都怪你。”

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