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
荒山野岭,一处洼地尚有一汪水未干枯,梦三哥就洼地附近挖出好些个坑,设立陷阱。
远处一棵树上,系有一张藤条编织成的网,梦三哥手摇一把棕榈树叶做的扇子,悠闲地躺在网里乘凉,耐心等待野兽落坑。
离树不远,一处洞穴前,阳光下,晒着好几张兽皮。
来到黑石镇两年之久,梦三哥经常上山采药,对这一地域颇熟。自梦三哥离开李德诚家,便独自前来此地,于山洞里将就着住。住在山洞里,总比睡卧荒野的好。
想想李家需要的是兽皮他便不再挖药草,连续几天都是设陷阱捕猎。每捕到猎物,将其剥皮,然后割肉贱卖给村民。
黑石镇挨着朵娜拉森林,又有广袤的草野,地广人稀,故而这地带野兽活跃。
烈日炎炎。
好几只斑鬣狗从草丛里窜出来,四处张望,然后朝洼地走去。
“来了,又有好货被水引来了。”
梦三哥对太阳咧嘴傻笑。这天气,真好。
梦三哥眼见陷阱留住两只斑鬣狗,兴致勃勃抄刀揭竿奔过去,把其余的三两只斑鬣狗驱散,之后眉开眼笑走向陷阱。
梦三哥用杆子朝陷阱里的斑鬣狗猛戳。斑鬣狗想反补,奈何身陷牢笼一身本领无法施展,只能不甘,只能惊恐,垂死哀嚎。
“鬣狗鬣狗,晚上才是你的天下。这大白天的你出来作死呀,不宰了你剥你皮,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如果斑鬣狗能听懂人话且口吐人言,估计此时,梦三哥哪怕有再多的祖宗也不够它数落。
梦三哥处理野兽的速度不慢,片刻功夫就将皮与肉剥离。熟络手法,用石灰粉将剥下的兽皮均匀涂抹然后晒干以防毛皮穿孔溃烂。
用藤缠绕斑鬣狗腿儿,然后杆子一穿,两只斑鬣狗刚好成一担。
梦三哥乐呵呵哼着曲儿,将斑鬣狗挑进村,贱卖给贩肉卖肉的商贩屠夫。
斑鬣狗肉已出手,无所事事一身轻松。清点这些天赚到的银子,心得意满。
仍记得,李德诚曾说博野县新崛起一伙强人。既然来了强人,趁现在手头上也有些许银子,不妨找把趁手的兵器防身吧。
黑石镇上有家铁匠铺,锻造出的家伙挺不赖,很多乡亲赞不绝口。
梦三哥没有急于赶回山野,而是取道奔赴黑石镇。
来到铁匠铺,摸摸这大刀,掂掂那板斧。
铁匠自然认得出入店挑器具的客人是李商贩两年前捡回来的小伙子。
“小兄弟,锄头镰刀等等采药割草的工具都搁在隔壁间。”
“知道知道,又不是头一回光顾你店铺。”
铁匠停下手中的活儿,抹把汗,“说说你需要啥,我拿给你。”
“不是割草的,是割人头的。”
梦三哥说完继续认真物色。放下斧头,又拾起一把短剑,对着空气巧划练练手,结果还是觉得不满意又将短剑放下。
铁匠听到这样的答复有点愣神,扭头一看,正瞧见梦三哥耍剑,被他漏的这一手给震惊到了,“好小子,底子不错嘛,以前练过?”
“这有咋难,就这动作,打小就会啦。”
铁匠摇摇头,既然这小子不诚实,问再多也是白问。
其实梦三哥没说谎,只是铁匠不知道他来自朵娜拉森林罢。
说起来,朵娜拉森林与外界根本不是同一种活法。
外界的孩子,大多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怕是贫穷农夫家的孩子,虽然日子艰苦打小就开始干体力活,但是,苦归苦,性命无忧。
而朵娜拉森林里的孩子就不同了。想要在朵娜拉森林里生存,身体各方面必须要有所提升才能避开凶兽的爪牙,所以,自出生起就一直在锤炼自身,挖掘身体的潜能,由此才能跟凶残的野兽博弈。
铁匠眼里看到的是梦三哥会耍剑,但人家多少次命垂一线,这又有谁会懂得?
梦三哥在店铺里兜一整圈也没能相中合心意的好家伙,放眼整个店铺各式各样的兵器,真不知该选哪一件才好。
来的既然是客人,当然想从其身上捞一膘油水。铁匠见梦三哥从店铺里出来,担心他要走去别家店铺,又不好意思伸手拦截,只好出言留客,“这么多件都没一件合你意。小兄弟,你叫我难招待哦。可否说说是质量达不到你的要求还是样式不对你口味?要不,我特意为你开炉锻造一件。”
“还能定制?”梦三哥眼中有光。
“当然,只要你银子多,把我买了都行。”铁匠打趣到。
“好,替我锻造一对子母双刀,母刀宽厚三十斤重,子刀轻薄八斤左右。”梦三哥掏出钱袋,问道,“多少银子?”
“五贯铜板。”
铁匠开口后,瞄见梦三哥钱袋鼓鼓,又改口道:“五贯打底,不过,钱越多质量越好。”
梦三哥哪里懂这种花花肠子,听到质量二字,索性将整个钱袋抛给铁匠。
铁匠接住钱袋往钱袋里瞅瞅,整个人都精神了。
竟然是银子!瞧瞧,不下十两吧,财神爷啊!
“后天可以来取刀。”
铁匠乐呵呵将钱袋收纳。
“哎等等。”梦三哥突然抓住铁匠提钱的手,口语有点焦急。
梦三哥急,铁匠更急。铁匠害怕梦三哥会反悔重新收回钱袋,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怎么了?”
梦三哥笑得有点腼腆,央求道:“能不能给我几个铜板,我没钱了,嘴馋想吃几个油馍。”
噢,想吃油馍呀,好说,好说……
铁匠张开梦三哥的钱袋,因舍不得碎银又把钱袋合上,再从自己的肚兜袋里掏出十来枚铜板,很“大度”地送到梦三哥手里。
在李德诚家住了两年之久,早已熟知李德诚每隔半个月走一次马帮,算算时日,眼下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梦三哥蹲在墙角处,大口大口嚼着油馍。眼睛则注视着李家,注视着李家店铺柜台前的轮廓,注视着阁楼上的窗户。
他在目不转睛注视李家,而他旁边,却有个孩子正目不转睛关注他,准确的说,是关心他手里的油馍。
梦三哥每咬一口油馍,孩子也跟着咽口唾液,节奏很默契。
终于,梦三哥注意到了孩子的存在。这孩子是街坊邻里的小孩。
梦三哥目光在小孩与油馍之间徘徊,“想吃?”
小孩点点头。
“不许说我曾来过这里。”
梦三哥把仅剩余一个半油馍全给了小孩,摸摸小孩的头,起身离开。
“为什么?”小孩歪着脑袋询问。之后,又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奶声奶气说道,“哦我知道了,小姑姑这几天总是在找你,你在跟小姑姑玩躲猫猫。带我玩吧,我也想玩。”
梦三哥刚走两步又折回头,一把抢过油馍,“不许说。你敢说,我就不给你油馍。”
小孩委屈地望向油馍,在小孩眼里,油馍最重要。
梦三哥凶完,把油馍递给小孩然后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