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托着伤痛的屁股,走进大厅,见何云义犹如一滩烂泥贴在案上,任由何云初力气再大也扶不起他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本想物理攻击让何云义清醒清醒,一想自己屁股还贴着药膏,那就魔法攻击吧。
还没等何云初阻拦,李君的一计龙卷雨击,瞬时让何云义醒了三分酒气。
“还让不让人安生了!”何云义抹去脸上倾泻而下的水珠,怒火中烧道。
魔法攻击必然得伴随精神攻击才能达到最大效果,李君丢下手中木盆,帮他脱去湿透的甲胄,轻语道:“就你这般模样,即使给你个都指挥使,你也胜任不了啊!”
“又关你何事?”何云义推开李君,趴在案上,想吐又吐不出来,看得何云初心疼不已。
见他这般,李君也不打算给他留什么颜面了:“你一个堂堂七尺汉子,又是家中长者,不为家中生计考虑,却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求个虚无实权的都将……”
“求个都将,还不是想多点饷银,好供养我家妹婿去那鸿雁楼逍遥快活。”何云义说时,已经涨红了脸。
嘿!真是猪八戒败阵,还倒打一耙,不给你下点猛药,你是不知道我社会学有多阴暗:“这做了都将,王绪重建的骁卫都就能听你指挥了?”
“军令如山!”何云义铿锵道。
李君轻哼一声:“真若军令如山的话,王绪早就收拾你们了,还能等到你们厢军跟他讨价还价?”
“你个毛头小儿又懂个屁!”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乱世当道,手握实权才能有所作为……”李君还未说完,何云义的酒劲已经散了七分。他何云义虽说不是什么大才,但对军事也略知一二,李君的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上前拉住李君衣领,怒目道:“你想作甚?”
“不想作甚,就想有命活着,和我家娘子生一双儿女玩玩!”
“满嘴胡诌!快说……”何云义话到此处,胸中泛起一股酒气,来不急压住,一口喷将出来,弄的满地都是。
何云义倒也干脆,抹去嘴角余味,将李君拉入房内,喝道:“你小子最好别胡来!出了事,我们何家可保不住你。”
“不胡来,好像也离不开这是非之地啊!”
“是非之地?”何云义疑惑道,“如今有徐老坐镇光州,过几日选考之后,工吏下派到各郡县,我二州即可恢复往日光景,何来的是非之地?”
真是高看了这个大舅子,本以为他能看清现今形势呢,没想到竟也是个只顾吃喝的大头娃娃。李君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问道:“你可知徐老为何要选考二州学子?”
“自是选考工吏,下派到各郡县,准备秋种了!”何云义话到此处,见李君不屑的眼神,本想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没大没小的姑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今中原大旱已不是一年两年,谁又能保证今年的收成就能满足二州渡过严寒隆冬呢?想来徐老经验丰富,岂有不知之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徐老要借选考之名,搜刮城中富贵钱财,为那王绪重建刺使府?
可真若如此,当日徐老又何必将选妃之事说罢?何云义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看向他家妹婿,反问道:“你倒说说,徐老选考求个甚?”
“让二州百姓南迁呗!”
对于此事,李君也只是猜测。想那徐文翰当夜本可以拒绝王审潮,执意前往淮南,却又折返回来,肯定是心中有所记挂。当时李君还以为徐文瀚只是想帮二州百姓生存下去,可后来徐老又将选妃之事说罢,还布下榜文,准备选考,李君就嗅到了一丝阴谋,但又不敢确认。直到今日张睦说,徐老要借选考之名搜刮城中富贵,李君就明白了徐老的用心良苦。
南迁之事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实现的,且不说如何劝动世代生存在这片土地的百姓,就南迁一路上的安排就够让人头疼的。想想数以万计的百姓,大规模的南迁,如果没有护卫,一旦蔡州军追上来,分分钟就能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绞杀的一干二净,而且这么庞大的流民,南迁所耗费的粮食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真如李君所想,那竞争上岗的主意就很可能是徐老本人出的,虽说是为了重建刺使府,其真实目的却是将城中富贵的银钱聚拢,好安排之后南迁的运作。只是可怜徐老一人孤身奋战了。
李君将心中猜测告诉兄妹二人,二人也觉得依徐老风骨,极有可能是真的。
何云义此时终于明白李君心思,急切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控制好厢军,好在徐老举事之时,助他一臂之力?”
“确是如此!”李君肯定道,“我想徐老选考不光是为了搜刮银钱,还想让那些上任的胥吏们尽快动员各郡县百姓,最好能在入冬前尽快南迁……”
何云义突然叹息一声,打断李君的话语,说道:“恐怕有厢军护卫,也拦不住蔡州军啊!”
“这个你不必理会,只要你们厢军能护卫好南迁百姓,我自有妙计让蔡州军无法搅扰我们。”
何云义闻言,讥讽道:“你那妙计漏洞百出,上次规劝厢军时,若不是我从中帮忙,你早就挂在旗杆上了。”
李君不想和他再多理论,只说道:“等你家姑爷在本次州府选考榜上有名后,你这大舅子可别来贴我的冷屁股就行!”
何云义轻哼一声:“我何家可没那么多银两给你买官,你就别吹嘘了!”
“你家姑爷榜上有名靠的是真才实学!”李君说时,从何云义袖兜里摸出一枚铜钱,置于案上,喝道:“仅此一文,本次州府选考,必取榜首。如若不信,你我当即立下赌誓,若我夺得榜首,你就得给我洗一个月的脚!”
“若是榜上无名,你就得给我洗一年的脚!”
“成交!”
都说姑爷和小舅子天生就不对付,何云初终于理会了,她忙拉开二人,将李君带回婚房,哄劝道:“如今可不是赌气的时候,郎君真有把握在试卷上与徐老互通心意?”
“只要徐老是真心救二州百姓,郎君就有十成把握!”
见他如此信誓旦旦,何云初有那么一刻都在怀疑徐文瀚到底是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般。
李君也很想会一会这个老谋深算的节度掌书记,此人若是再年轻个十来岁,恐怕自己都不是对手。
两日后,正是捐献的最后一天,而本次捐献倒是颇具现代感,竟然上不封顶,随时可以加码,以致城中富贵都派家童守候在徐府门外,势要争个你死我活。这倒让李君想起西晋时,石崇与国舅王恺斗富的典故,两个富豪盖因不懂‘外不露富’的古训,终是家破人亡。
可有时候,人类就是喜欢反着来,就像李君看见徐府人来人往,就在想,什么时候也赚个小目标,出来显摆显摆。
钱暂时没有,但逛一逛宛如人间仙境的徐府,李君倒是有些急不可耐。郝刚本想拨开徐府门前人群,给李君腾出一条道来,却在两三个回合之后,被生生挤了出来,这下连进门的资格都没了。
正在这时,城东道上一群甲胄鲜明的厢军拥蔟着一个胖乎乎的军使向徐府走来。徐府门前拥闹的家童见状,慌忙四散开来,郝刚随即说道:“是李家阿郎来了!”
此人李君已经见过两次了,头一次是厢军归位时,第二次是在鸿雁楼仗义疏财,至于为何当日何云初进了鸿雁楼,这军使犹如奔马过河穿梭在人群中,说来倒是光州一则奇闻异事。
江湖传言,淮南李氏在光州的这一脉,有一子名唤李言,少时好结四方义士,曾瞒着自家阿爹,随几个侠客游历四方,两年后归来,身无一物,若不是遇到乡邻搭救,极有可能就冻死在城东的风雨亭里。
李家阿爹当时育有四女,只有这一个儿子,见他大难不死,已是谢天谢地,哪还舍得管教?纵容之下,李言更是放肆,这次他倒不去结交侠客了,而是整日泡在那鸿雁楼的脂粉堆里。有一次李言邀请刚刚上任厢军指挥使的何云义去鸿雁楼喝花酒,众人落座片刻,还未上菜,就听门外一声虎啸……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何云义的屁股被妹妹打地皮开肉绽,李言也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克星。李家阿爹虽然舍不得教训,但李言的母亲却说,如今有一个能制住儿子的克星,倒也能让他学学好。就这样,每逢初一十五,何云初都要去李府练练手……
至于为什么这则奇闻异事成了江湖传言,还得多亏李家财力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