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义顺着李君的话语,回忆起近几日的情形,当日张睦被李君留下来,为大军夜以继日赶制粮草,后来马賨突然来到光州,星夜中李君稳住了马賨,张睦随后不是与何云初等人一起去了寿州吗?
在徐文瀚的记忆中,张睦也似乎是曾经出现在寿州过的,不过后来李君击退了孙儒,张睦就不知所踪了……
恍惚间徐文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胸有成竹的李君,心中万千,再看看孙儿徐开期待的眼神,或许这才是解决今日兵戎相见的最好办法,也就默不作声了。
而秦彦对张睦闻所未闻,不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可只有一个人,又能奈何得了他?
“秦将军看来是要出尔反尔了?”此时李君已经被秦彦的兵士以刀剑相逼,虞雄等人还想反抗,被李君暂时按住,好借机将秦彦的本性全都刮出来,也让徐开看看,他家阿爷是在与何等人为伍。
要说这秦彦也不是第一次出尔反尔了,早年他本叫秦立,因为犯罪入狱当死,后来不知为何,逃出生天,从此改名为秦彦。之后也像王绪一般,聚众袭击了下邳县,盗取军资后,投效黄巢。不久黄巢在中原混不下去,南下寻找容身之处时,被淮南节度使高骈大将张璘打败,秦彦随投降了高骈。
而在这之后,依历史算的话,也就是一年之后,孙儒南侵前夕,淮南道发生内乱,秦彦、毕师锋等人与杨行密争夺淮南归属权,毕师锋脑子一热竟把高骈给干掉了……
这导致杨行密捡了个大便宜,随后二人就被杨行密赶了出去,二人投靠孙儒后,不知为何就死翘翘了。
历史中可能是因为二人反复叛节让孙儒不齿,但李君之后,很可能是孙儒记仇了。所以这等人是不值得李君亲自动手的,全当送给杨行密的一份大礼吧。
却见秦彦拿起两张签约,呵呵笑道:“适才李司马是与徐老签的生死约,本将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你特娘放屁!”何云义喝骂道,“你没同意,为何派出四名勇士应战?”
“哈哈哈!”秦彦朗声笑道,“徐老本是我高公节度掌书记,调遣一两个兵士又有何不可?”
说时,邹勇夫已经带领一队人马从后门杀了进来,不过只有二十余人,而秦彦也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依旧问李君可愿与他去扬州。
李君安抚邹勇夫等人暂作歇息,邹勇夫见局势一触即发,李君还如此淡然,心中担忧之余又有些无奈,却听李君安慰道:“一会秦将军还要为我们送行呢,歇息好了腿脚,也好赶路不是?”
“狂妄!”就在邹勇夫杀进来前,秦彦接到斥候回报,毕师锋已经紧急调动舒州八千兵马前来驰援,以他判断,即使李君留在江边的军队悉数赶到,也是插翅难飞。
“看来李司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本将也就不再客气!”
秦彦话还未说完,就听李君问道:“秦将军就真的不想知道我张睦大哥现在何处吗?”
“与我何干?”李君越是提醒,秦彦越是心虚,不由看向徐文瀚。
而李君则坐在落兵台上,翘起二郎腿,面朝即将西坠的落日,一副悠然自得:“秦将军先前不是派副将杨彬去寿州了吗?不如让人前去问问,不就明白了。”
蕲州与寿州相隔四个时辰的路程,若是此刻派人追赶,岂不是错过了大好良机?可看李君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秦彦心中不由打转:莫非这小儿借张睦之手,还在寿州埋伏了兵马,要斩去他的副将,重新夺取寿州?可他此行目的不是南迁吗?
适才与徐开打斗,那藤棍之上有根倒刺扎进了李君皮肉里,这会他小心吹拂那小小的伤口:“我张睦大哥虽只有一人,但坐下良驹应该能在一个时辰赶到正在三方大战的陈州,只要他随便一言,恐怕秦宗权、朱全忠、时溥都会看上无人把守的光寿二州……”
李君说到此处,一直作壁上观的耿平不禁露出一丝喜色,三方会战陈州,任谁都不会调出兵力前去劫掠寿州,但只要淮南道有所动静,三方必然得防范于未然,恐怕这李君今日进入刺使府时,就已经想到秦彦是何等人了。
只不过这张睦恐怕没在寿州,这是李君的迷惑之计,而他确是不会去提醒秦彦。
此计不仅是为了让众人脱困,更重要的是给徐文瀚一个台阶下,以徐文瀚的老谋深算,早就看破了李君的计谋,只是今日他一直苦苦相逼,伤了先前的友情,而他确实也不想对李君下死手。
顺水推舟的人情谁人不愿意?徐文瀚起身对众人摆手道:“走吧,走吧!”
秦彦本想阻拦,但他此刻心中也没了底气,相比于擒获李君,寿州显然更加重要。
“秦将军不送送我等吗?”见他无奈的神情,李君不觉好笑。
这时,毕师锋已经赶到,见局势僵持,询问秦彦是何情况?秦彦无奈,将寿州之事说于他,毕师锋大惊,寿州若是再丢于三家任何一个,就不是先前王绪那般好对付了,当即就要领兵前去驰援杨彬。
看着李君等人大摇大摆走出刺使府,秦彦心中安慰自己道:俘获了孙儒大批人马辎重,还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二州,已经算是天上掉馅饼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刺使府外,刘行全下一刻就要与秦彦守军开战,见李君毫发无损走了出来,急忙询问情况,李君让他赶紧前去江边准备战车,免得秦彦一会后知后觉,发现了端倪。
“秦将军不必再送了,还是想着怎么驰援寿州吧。”李君说时,对何云义耳语了几句,何云义神色惊讶之余,立马带人向刺使府临街的民房奔去。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李司马不要挂在心上。”徐文瀚为秦彦支了一个台阶。
秦彦闻言,只好顺阶而下道:“幸好未伤到李司马,他日有缘,再行赔罪。”
“哈哈哈!”李君长笑一声,“光州众军都知道,本司马宰相肚里能撑几条破船,秦将军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说罢,又道:“今日秦将军宴请我等,他日真若有缘,还要回礼反请秦将军做个上宾呢!”
“李司马抬爱了!”秦彦紧紧握着刀柄,心中有气难发。
见一行人不慌不忙向江边走去,秦彦问徐开道:“适才那小儿对你说了什么?”
徐开瞥了他一眼,对阿爷道:“哥哥说马賨就关押在临街,让我带着他前去扬州领功……”
徐开话还未说完,何云义已经从临街的民房找出来张睦和马賨等人,李君对张睦嘱咐几句,张睦随即带着自家阿爹和众人踏着夕阳,奔向江边。
“那人可是马賨?”秦彦急切道。
“不是!”李言垂首道,“正走过来的才是。”
徐开闻言,连忙上前将捆绑成粽子的马賨牵引过来,欣喜道:“哥哥送我的确是一份大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