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踏入超凡境不过一年时间。之前在如意境停留了超过十年,一朝翻过大山,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若非韩征出的价码够高,他是不会来接这等活儿的。韩征的要求够古怪,居然不是杀人,而是困人,困得越久越好。
把人杀了不就是困得最久的办法么?
但是韩征有自己的苦衷。申屠宏死后,因各种原因,不少人选择离开定边城,其中有一部分人进入盛安城。
这部分人有的只是寻找新的安身之所,有的则是任务完成。
韩征也有在申屠宏身边埋下钉子。这种行为是很常见的,甚至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钉子回来后给韩征透露了一个消息,申屠宏曾让杨修去杀马克,结果看来并不成功。杨修之名韩征大有耳闻。
申屠宏能有稳定的统治,跟暗中有一个超凡境的杨修护卫有很大关系。
韩征很自然把申屠宏之死与杨修去杀马克挂起钩来,认为申屠宏的行为惹怒了马克,所以被他反其道而行之,刺杀身亡。
所以韩征就算很想弄死马克,可也担心,如果不成功,马克是不是也会不顾一切来刺杀自己?
即便他知道自己不去杀马克,马克也可能会刺杀自己,可问题是人的思想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所以鬼使神差地,他在请沈思动手的时候,要求他不要取马克性命。
一方面是因为他怕事情失败,自己面临灭顶之灾;另一方面,其实他也有点担心沈思能不能置马克于死地。
于是沈思用了这样一个费时费力的方法,带着马克放风筝,把他引到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
沈思同样个子很高,比之马克也不矮多少,但是很瘦,感觉就像杨修差不多。进入超凡境之后的自信与气势让沈思正处在最佳的状态。
哪怕经过了一个月多的长途跋涉,哪怕瘦如竹竿,此刻站在海边巨石之上,仍旧显得气势如虹。
马克下了船,登上岸,离着沈思有三十米远的距离,两人一个站得很高,一个站得很低。
沈思看上去心情不错,跟马克聊天还带着微笑,“你终于来了。”
马克有些不爽对方这种故作淡然的姿态,跟杨修一样,一个个特别能装,他回应道:“让你久等了?”
“去后面看看你的心上人吧。”沈思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马克一边戒备着沈思,一边绕到后面。
青玉被倒吊在树上,树生在陡崖边,所以如果割断绳子,青玉就会头朝下摔在下方的石头上。
“先别管我,你小心!”青玉还能喊出声来,应该暂时没问题。
马克很想跟这个家伙理论一下,但是救人要紧,所以他跳过去,爬上树。
沈思借这个机会已经登上载马克来的海船,驶离了岸边,两人就这样只是各自说了一两句话,连一招都没过。
将青玉放下来,沈思的船已经走远,马克帮青玉拢了拢头发,抱在怀里,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我来晚了。”
青玉紧紧抱着马克,“我没事,不怪你,是我自作主张。”
“没事就好,天快黑了,饿了吧,我先去找吃的。”
马克绕小岛一周,没有别的船只,岛上盘旋着海鸟,不愁没得吃。
马克用了几次雷系技能,轰下一只鸟来,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飞行中的海鸟很难击中,马克怀疑这只鸟纯属倒霉自己撞上的。
青玉找了些干树枝,一边支着柴堆,一边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马克娴熟地生火,问道:“怎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应该留在那边与夏无雪成亲?”
马克苦笑了一下,递过一个用树叶做成的水杯,释放了一个水球,“喝点水吧,肯定口渴了吧。”
青玉接过去喝了两口,“你又转移话题,我知道我无法阻拦你,也不该阻拦你。毕呈说得对,夏无雪对你的贡献更大,一百万金币,够你做很多事情。”
“唉,你就当我出卖肉体赚钱吧,我爱的是你。”
青玉已经将去了毛的海鸟架在火上,“恐怕出卖的不只是肉体,还有灵魂吧。而且,你这一出卖可就是一辈子啊。
说来也奇怪,当初咱们三个人每人说了一条,似乎都是随口说的,而且难度都很大,没想到她居然都做到了,我倒是信了他对你的情分,只是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马克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所以再次转移话题道:“你们是怎么来这个岛上的?怎么没看到其他的船?”
青玉从情绪中回过神来,“你是笨啊,当然是早回去了。昨天我们到了这里,那人就让船返回了。”
“那个人厉不厉害?你一路上有没有被欺负?”
青玉摇摇头,“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别说伤到他,连伤到自己都难。一路上倒是没有为难我,他说他叫沈思,也说了是韩征让他这么做。”
马克皱了皱眉,“这家伙似乎并不怕我们知道他的底细,他没说为什么这样做?”
青玉继续摇头,氛围还是有些低沉。晚风吹来,带着海上的咸腥味。海浪发出哗哗地声音,伴随着海鸟的鸣叫。落日消失在远处,分不清是地平线还是海平面。
另一侧的月亮已经升起,在海面上投射一连串的光影,随着海波荡漾,像明亮的珍珠。
“爹娘都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接了他们回谷内,先前是有些考虑不周,早该接他们回去的,再让他们抛头露面辛苦确实不应该。”马克找话题聊着。
“……如果我们两个被困在这里回不去,怎么办?”青玉仍旧摇头,然后换了个问题。
“那就一起生活在这个小岛,这也曾是我的理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有我们两个,岂不是很好?”
青玉抬头望着马克被火光照耀的脸庞,似乎想从他双目中观察内心。
马克也回望过去,没有任何的的遮掩,他确实有过这样的理想。
“那你现在的理想呢?”
马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醒来的时候,身受重伤差点死掉,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发生了什么,是马二毛带我回了马棚。
老包、瞎子、农夫、猎人、黄毛、马二毛、大娘,我们个人生活在一个贱民居住点,大冬天的,只能钻到草堆里……后来,镇上的蒙家冲过来杀人,只有我和猎人逃到深山。
猎人后来改名叫马烈,我给起的名字。那时候,我们想能活下来,能有立身之所;后来我们想能帮一帮像曾经的我们一样的贱民。
再后来,遇到你,遇到更多像家人一样的人,一起努力,生活得更好,帮助更多的人。
我习武,又成了魔师,想法很多,希望在习武的路上不断前行;希望在魔师的路上不断进步;希望我们这些家人越过越好……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理想,最近这一两年,很多精力都放在了要塞、北平城的建设,确实没有再想太多。
现在,仇家似乎越来越多,他们不愿意我们过得好,因为我们抢夺了他们的资源,我们分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想杀了我们。
我们能做的只有防御、挺过去、反击,如果真要说理想,让更多的人过上像人一样的生活,应该就是目前的理想吧。”
青玉静静地听马克讲,有些东西是马克第一次提起,这时候,青玉有些惭愧,比起来,或许自己的小心眼确实跟马克的抱负相距甚远。
看来毕呈说的确实在理,夏无雪在帮助马克实现自己理想方面能比自己提供更大的助力。
女人,要依附男人,就必须能帮助男人不断成长。想到这里,青玉起身,走过来,靠在马克身边,将头倚在马克的肩膀上,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