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之后,莫粦便想着和敕烈孤到这“鹿镇”城里游览一番,也好对自己首次踏入的这座城居之国的城池有更多的了解。
胡律金一听莫粦要到城里四处转转,当下便嚷嚷着要和他同去。
莫粦知道这家伙是个跳脱爱玩儿的性子,让他在这东行的旅途中好不容易盼到的休整之日,就这么“孤身一人”呆在驿馆,显然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孤身一人”?
实则不然,只是据这家伙说,他和驿馆中的布尔留哥、甄金、阿莱戈等人都不熟,见了面只能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要对他们说些什么才好,用他的话来说,布尔留哥太过沉稳严肃,甄金太过粗蛮、阿莱戈太过沉闷,都和他说不到一块儿去。
“哦吼!胡律,难道你忘了还有小弟了吗?”莫粦学着胡律金“哦吼!”了一声,笑看着他道。
“对哦,还有小弟呢,莫粦,你等等啊,我把小弟叫上,这孩子,朝食吃的也太慢了,速慎人的食物有那么好吃吗?”胡律金歪头想了想,而后一拍脑门儿,对莫粦道。
嘁!刚才是谁吃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又快又“凶猛”的?
莫粦一挑眉,嫌弃的瞥了某人一眼。
胡律金嘿嘿一笑,装着没看见,而后便快步跑向驿馆内喊勿良合台去了。
不多时,勿良合台便跟着胡律金走到了驿馆门口。
莫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位温吉烈部的小那颜,达烈图叔叔的儿子,今日把自己捂得可真严实呢。
白色护耳的立檐厚实毡帽,略显宽肥的白色毡袍,厚底的鹿皮靴子,还外披了一件灰色的翻毛斗篷,甚至连手上也带了双羊皮手套。
“小弟,昨夜下了大雪,你还小,穿厚点儿是应该的。”
原本莫粦还想出言提醒勿良合台,他们铁炎人乃游牧之民,生来就要与漠北草原上的严寒与暴风雪相抗衡,与飞沙走石为伴,与狼群搏杀,怎能显得如此娇弱?
他们应在严酷的草原上让自己的体魄得到血与火的历练,要让自己的身躯不断适应恶劣的环境,怎能把自己裹得如此严实?
莫粦刚要出言劝告,但又在转瞬间想起,听辛蓝说过,勿良合台今年才刚满十四岁,且从小体弱多病体质不佳,这次他之所以要来海平国出使,也是因为他乃温吉烈部卓颜达烈图的嫡子,他不得不代表他的父亲前来。
小弟也很不容易呢。
莫粦走到勿良合台身前,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小弟,今日我们就要在这速慎人的城池里好好游历一番!”
“嗯,我全听莫粦哥哥的。”
勿良合台用双手捂了捂红润的脸颊,笑着对莫粦道。
当莫粦和敕烈孤、胡律金、勿良合台一行四人刚走出驿馆的大门时,便遇到了恰好骑马赶至驿馆门口的兆骞。
“莫粦,胡律,勿良合台兄弟,这是要出去?”
兆骞看着走下驿馆石阶的莫粦等人问道。
“兆大哥,我们几人打算到这城中四处看看,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到了真正的城池里来了呢,怎能不好好游历一番?”莫粦笑道。
前次,无论是在尧真所守的牙关西关,还是衡越所守的免度河驿所,在莫粦的眼中,它们都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城池,只有到了这里,他才算是真正进入到了第一座城池之中。
“是啊,是啊,兆老兄,我们可要好好看看城居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们与游牧人到底有什么不同?”胡律金亦是附和道。
经过了在海剌尔河畔温吉烈部冬营地的彻夜叙谈,莫粦、胡律金二人与兆骞变得更加熟识起来,兆骞比他们二人年长八岁,今年已是二十五岁了。因此,莫粦自那一夜后便开始改口称他为兄长。
“那正好,我是此地的东道主,本就想着今日带你们游览这鹿镇一番,否则,莫粦你该说我当初答应你领略海平国大好山河风光的话是虚言大话了,今天我们便先从这鹿镇开始!”兆骞笑看着莫粦,兴致颇高的朗声道。
“好!有兆大哥带领,我们必能看尽这城池风情!”
莫粦也不谦让,他知道兆骞虽有功利之心,但对待救了他性命,而后又与他在战场上并肩搏命厮杀的朋友,还是颇为用心的。
莫粦四人便跟着兆骞踏上了鹿镇的石板街道。
“兆大哥,我从昨夜起就有一个疑问,还要你来解答呢。”
莫粦一边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一边对兆骞开口道。
“哦?莫粦兄弟尽管问来,兆某必知无不言。”兆骞回道。
“我们昨晚深夜入城时,就着明亮的月光,我看到城门之上刻有鹿镇二字,而无论是兆大哥你,还是尧真、衡越、亦或是你的父亲兆翰又称这里为东口,既然这里是东口,那为何城门之上却不写东口二字,以用作这城池的名字?”莫粦问道。
“哈哈!莫粦兄弟有所不知,这鹿镇乃是此城池的真正名字,之所以我们又将它称为东口,不过是习惯称呼使然。因为此处城池乃是牙关禁军大部驻扎之地!一应牙关禁军衙署、佐吏大多汇聚于此!一应守关禁军的军械物资大部汇聚于此!一应往来官眷亦是停留于此!这里便是牙关防卫的大本营!若把尧真所守的牙关西关比作巨人的双臂,那衡越所守的免度河驿便是巨人的胸膛,而鹿镇则是巨人的头颅!有了头颅的指挥,才能如臂使指、才能挺直胸膛!”
说到此,兆骞微微顿了一下,看莫粦、胡律金、勿良合台尽皆认真倾听,等待下文。
他便继续道:“至若鹿镇之名的由来,则要追溯到两百余年前,彼时,我国太宗大王亲率大军征服了西北蝠余、勿极等西北诸夷,拓土西北,而至此地。为庆西征之胜,便率诸将大肆在此狩猎,因此地鹿群甚多,狩猎所获多为各色鹿类,因而太宗大王便将此地命名为延博霍托,古速慎语的意思是有鹿之地。太宗时便开始在此筑城驻军,以此地为兴建牙关西关的后援。再后来,到世宗大王在位时,我国向中土学习,施行夏化革新,此地便被改为了夏语的名字,沿用速慎语的本意,便取了鹿镇二字。”
“原来是这样啊。”莫粦恍然的点了点头道。
“哎?兆老兄啊,这路两边儿是在摆摊儿卖吃的吧?”胡律金咽了咽口水,向兆骞问道。
此时尚是清晨时分,莫粦向两边儿看了看,还别说,这一路走来,这条街道上还真有不少摊子,木桌木凳在路边露天而摆,三三两两的食客或坐等饭食,或呼噜着大口开吃,那冒着热气儿的各色吃食他却是从未见过。